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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6-30 15:20:29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1#
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2-6-30 15:23 编辑

        例行的拍了几张照片后,骑上车,哼着歌就往下去。歌没哼几句,车也没骑几百米,这时发现路没有了。从地形上看,前面的路应该是被上面垮塌下来的山石埋起来了,要不不可能忽然消失。我把车放倒在地,上前面侦察地形。路确实没有了,但顺着一条沟有车辙往下去。那会不会路就在沟里?但我又觉得不太会,因为沟里会涨水,涨水就会冲毁路基,作为一条非临时的路,不太可能顺沟而下。那路去了哪里呢?

        找了很久,走了很远,依然没有发现路的踪迹,我又开始怀疑刚分析的有误。万一这一段路本来就是临时的,等其它地方修好后再重新处置,那也有可能。这种地方,也许车辙就是最好的向导。汽车能走,难道自行车还不能走了?那就跟随车辙去吧。

        坡有点陡,不敢骑着下去,于是下来推车下坡。沿着沟往下走,车辙若隐若现。走了一段后发现车辙怎么找也找不到了,也许是被雪水冲没了吧。继续往下走,沟越来越陡,沟里的石头也越来越大,我不由的感叹现在这越野车的性能,这么陡的坡,这么烂的路都能开。

        又往前走了一段,傻眼了:前面的坡度足有七十度,乱石足有半人高。这样的路除了变形金刚,别的什么车都不可能下去,也不可能上来。这就意味着我走错路了。那路到底在哪呢?这时想起了杜一的航迹。

        打开地图,加载航迹,定位站立点。当地图上显示出我的站立点时,我手里的平板都差点摔在地上。这话丝毫也不夸张,当时我就有点站不稳的感觉,两手发抖,两腿发软,脑袋里嗡嗡直响,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。

        我想你猜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。我现在的站立点离杜一的航迹最近的距离也有1.4公里!在这高山峡谷中,这1.4公里是无法逾越的。要想走到杜一那条航迹上去,必须原路返回。从杜一这一天行程的距离看,他走的就应该是公路,否则他走不了那么快那么远。

        如果原路返回,我得来回跑三趟,而且是上坡,一个很长很陡海拔很高路很烂的上坡,可能到天黑也完不成这件事。想到这些,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车都没放稳,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这时候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欲哭无泪。

        我想不清楚杜一走的路是从哪里拐过去的,那条路在我现在的什么方位。打开地图,作为当过一年侦察兵的我,居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。由于平板上的地图不能像Garmin的地图那样转动,最后不得不依靠指北针,才把平板勉强归北。平板归北后,最终判断出杜一走的路在我前进方向(东北方向)的左手边,也就是在地图上我站立点的西边。

        怎么办?怎么办?怎么办?我的思绪零乱到了极点。我多希望此时此刻旁边有个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办,或者能有个人可以商量探讨也行啊。但是这一切,都需要自己作决定,没有人可以帮我,因为此时离我最近的人可能都在一百公里外。

        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,只有镇定才能作出正确的决策。

       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:一、原路返回,二、从现在这条沟里走下去。原路返回太消耗体力,耗时太长,而且会产生焦躁的情绪。从现在这条沟里走下去,风险又太大。一是不知道这条沟能不能走下去,如果下到更深的山谷受阻再返回,那样可能会直接崩溃。还有就是即便下顺利下去,如果出去的路不在这条流域,那结局比前者更惨,甚至可能惨死于此。但是,如果这条路可以走出去,那前面的路就没有白走,比起原路返回还能节约更多时间和体力。

        我潜意识里还是想从这条沟里走下去。到底能不能从这条沟里走下去,并走出去,不能靠猜,需要求证。结合地图看,我下到沟底后将向正北方向(山谷的走势方向)前进,而杜一方向是一直往东北方向,一个往正北方向,一个往东北方向,这样一直延伸出去就必定会有交点。这个交点在哪呢?地图上测得在正北方向5公里处。目测正北五公里的地方,基本上可以肯定就在这条流域。也就是说,杜一的路线最终走到了我正北方向山谷的流域,而我只要顺利下到沟底,我就最终可以在地图上看起来比较开阔的山谷里和杜一的路线重合。

        至于我能不能顺利从这下去,那就只能去前面探路。我装好平板,拎着铲子往下走。过了那堆乱石后,居然发现一条向下的小路,虽然时有时无,有些模糊不清,但可以肯定是一条路。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小路,不得而知。那这条小路又通向何方?从山沟的地形看,这条路除了去谷底,另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,因为两边都是峭壁。再仔细察看,居然发现几个新鲜的野牦牛脚印,最多也就最近两三天踩出来的。

        牛能走,我就能走。我是牛人,走的就是牛路!兴奋得很,终于可以不用返回山顶了。下山的路很陡,摔了无数次。自行车的脚踏板屡次碰撞小腿,以至于小腿皮开肉绽。下山后没走多远就把脚踩板卸掉了。

        陡坡感觉上去已经下完的时候,我惊奇的发现,那条没有水的沟边有一行排列整齐的石头,看上去很眼熟。难怪眼熟,原来这两天走过的路边上一直都有这样的路沿石,那就意味着我已经上到新藏线老路的遗址。往回看,奇怪的是这路通向了我下山的右手方向,而杜一的路线在我的左手边,难道西边还有一条路?后来得知,上下硫磺达板当年并没有修出公路,也许还没来得及修就火山爆发了,出来后问杜一,他走的也并不是公路遗址。

        顺着牛蹄印,连滚带爬的下到谷底,这才觉得有点饿,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。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赶路。吃完东西就顺便把自行车左边的脚踩板卸了下来。

        这一带的公路遗址还保存的比较完整,虽然逢沟必扛,但不管怎么说,让人的感觉还是在路上。六十年过去了,哪怕从山上下来的一个小水沟,也足以在路上开凿出一两米深的沟。最难过的就是这种小水沟,跳又跳不过去,扛车要么下不去,要么上不来,要么下去后别在里面转不过身。这需要耐心,否则会让人抓狂不已。

        公路是公路,不过需要人们展开联想。因为在这个沿河岸凸显出来断断续续的平面上,已经堆满了从山上滚下来的落石,而且山上还在源源不断的滚石头下来。如果没人告诉你这是公路遗址,也许你想象不出这是一种什么地貌,生出如此模样。

        现在正是冰雪融化的季节,山顶被积雪压了大半年的石头,在积雪融化后显得很活跃,随时都准备一跃而下。在这一段“路”上,两边的山体相对来说还比较开阔,高山而不峡谷。落石滚下来还能提前看到,避让的机会还是很大。所以对于落石,并没有感到太大压力。

        对于需要不停的扛车的这一事实,早就有心理准备,杜一曾提到过。我当时觉得,这路也不过如此。在这样一条公路上,还得不停的“找路”,因为乱石堆里无法推车通过,必须找到相对来说障碍最少的途径。今天很感谢野牦牛同学,它的脚印让我省下不少找路的时间。这个庞然大物一点也不笨,它走的路是最平坦、最平顺的路,我不知道它是通过什么去判断和识别的。也许这条路上本来就还存在另一条路,只有这些动物们知道。有野牦牛相伴,心里很踏实。

        今天没有目的地,走哪算哪,到哪天黑就在哪里扎营,所以也不关注时间。走了多久也没太注意,这时“路”没有了,随之进入一条宽阔的河床。河床里没有水,石头不是太大,而且越到下游石头越小,这样的河床很适合推行。


河床

        这段路走的很快,心情也很好。只是陪伴我大半天的野牦牛同学的足迹消失在河床上后,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失落,我还几次试图专门去寻找,想知道这个孤独的东西去了哪里,但都没有结果。虽然有可能真正碰到它的时候,汗毛都会竖起来,但在这种相对来说人迹罕至的无人区,内心是多么的希望有所依托,哪怕是依托于可能伤害自己的野牦牛。

        离杜一的航迹越来越近,心里一阵狂喜,也许上了杜一的航迹,前面就是平坦的大路,虽然明明知道不太可能,但还是在不断的给自己希望,也告诉自己要接受失望的后果。

        终于与杜一航线交叉,尽管没有看到平坦的大道,但可以肯定的是,我现在已经站在一条正确的路上。这个地点在地图上被标注为苏巴什,是当年修路部队的另外一个重要指挥部。

        从后来得知的硫磺达坂下到谷底没有路这一情况推测,这条路是被分成两个部分来修的。我与青海老乡分手到阿什库勒盆地这一段是一个部分,据说修路的机械是从民丰进入的,我想那时的机械可能不过就是推土机而已。另外一部分就是从于田县的普鲁村到此。

        在这里的河床上已经开始出现水的痕迹。但是站在河床上东张西望了一阵后,并没有发现有像指挥部遗址的地方。又向前走了大概五分钟,发现高出河床两三米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长长的平台,我决定爬上去看一看。到了这个平台的底下,发现很多条通向平台上面的路,应该是有人频繁从平台上面下到河里时踩出来的。虽然看上去年代已经很久远,但都还保持着原来的面貌。

        从小路上去,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开阔地,开阔地的远处是延伸向远方的路基,眼前便是我一直在找的指挥部遗址。这片遗址的规模要比冰河旁边的那个遗址规模大得多,保守的估计可能怎么的都有一两千平方米。和冰河旁遗址相同的是,所有一切都已不存在,只留下这些断墙。可以想像当年的人们,穿着和我现在穿的棉袄一样的棉袄,腰里捆着皮带,脚上穿着大头鞋,从这里进进出出,忙忙碌碌的情景。

        历史,这就是与我们离得很近的历史。六十年,可以很漫长,也可以很短暂。


指挥部遗址

        下到河床,把自行车弄上平台上。拍照,继续前进。沿着路基一直往前走,接下来是我的第一次回头路。走着走着,到了断崖上。路基被水彻底冲走了,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。下不去,只好往回走,往回走了几百米,有一个地方看上去像有人从那里下去过,于是我便也跟着下去。

        下到河床上一看,这才走了没多远,怎么河水已经这么大?这是一个我到了傍晚才明白的现象:这里的河水到下午四点钟以后就开始上涨,而且越涨越迅猛,后半夜又开始回落。这是高原雪山一种特有的现象,因为冰雪从中午开始融化,到下午才能流进河道,所以河水便从下午开始上涨。晚上冰雪又被重新冻上,河水也就开始慢慢回落。第二天又如此循环。

        第一次脱鞋过河。冰冷、刺骨。上岸后感觉就像有人在拿镊子从腿上拔汗毛。如果就过这么一次也就罢了,但是让人不能接受的是,过到河左岸,走了一百米,甚至几十米,又要重新回到河右岸。回到河右岸,走不出几步,又得过河。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扛着满载行李的车,挑战着人的各种极限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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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6-30 15:24:39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2#
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2-6-30 15:26 编辑

        这时开始进入峡谷,路基几乎全部不存在,只能偶尔看见几米十几米,但还和我无关,根本不会上到上面去走。两岸的山体越来越陡峭,有些地方陡峭到几百米的山体几乎垂直于河岸;河道越来越狭窄,落差也开始越来越大。河道里也变得越来越难走,河道里布满了小则箩筐、大则房子那么大的石头。

        让人压力最大的不是这些,而是毫无征兆直接从天而降的石头!每次看到石头掉进河里水花四溅,或者砸到岸边破碎后四处飞散,我的心都会缩成一团。只需要鸡蛋大个石头,我便可以永远回不了家。家,漫漫克里雅路上,第一次想家。

        家对我来说很简单,父亲,母亲,还有嫁出去的姐姐,就是我家的全部。无论走得再远,牵着我的绳子就是家,无论这个家简单与否。无论如何,我一定要回去。这也是后来一直支撑我的信念。

        下午的水很冷,我担心冻坏脚,每次过完河都要把凉鞋换下来,尽管麻烦,但不得不这样。水越来越大,过河的频率也在不断的增加。过河就得扛车,不过河也要不停的扛车,这对体力是很大的考验。出发前,丁丁问我:全能和经验,你觉得哪方面你更有优势?我想了想说:哪方面都没有,就是皮实经整而已。现在看来,这样下去,用不了多久就会整垮。

        峡谷里的路没有最难走的,只有更难走的。也没有最危险的路,只有更危险的路。我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,焦虑和恐惧是造成精神崩溃的关键因素,而在潜意识里,这两种东西我都有,我必须控制它们的膨胀。

        七点多,水已经开始没过膝盖上了大腿,而且更加湍急。这种情况下,整车扛过河的可能性已经不太大,必须卸下行李分几次过河。这样无形之中又增加了过河的次数,而且对我的手指也一种残忍的折磨。对于落石,不可控制也不可预料,随它去吧,生死由命了。

        河的左岸,有一段没垮完的路基,看上去还很长,至少有一百多米,离河床也不高,我决定从上面走,费了很多力气才把自行车搬上去。路基上尽管全是石头,但还是能找出石头相对比较少的空隙,这样就可以推车过去,而不用扛。

        路基走到头我瞢了:路基在这消失后,留下一道十几米高,像悬崖一样的坎!如果不想活了就可以从这直接跳下去。我放下车自行车,回去找下到河道的路,路似乎就在我上路基的地方,那就意味着这段路白走了,必须返回去重新回到河道里。

        我麻木的坐在地上,下到河道里还得踩水到河对岸,我已经筋疲力尽了。水现在已经很大,在河道里发出轰轰的巨响。我决定在此过夜。

        环顾四周,这里非常不适合扎营,整个河道不足十米宽,两岸都是陡峭的如墙壁一样的山体,这也是最容易产生落石的地质。当我对山体落石最近的活动情况进行考察时,吃惊的发现地面上的土里有被石头砸出的新痕迹,也许就是在最近这两在天刚砸的。我大惊失色,决定换个地方宿营。

        换个地方,我又能去哪里呢?回想这一路,似乎只有这里有一个平台。时间还早,要不我再往前走走,看看前面有没有开阔地。这样做风险也很大,如果天黑前,如果找不到开阔地,而且连现在这样一个平台也找不到,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,无法想像。

        我拿出平板,想在Google地图上查看一下前面的地形,结果半天都没法确定我现在的位置,也就是说现在的卫星信号非常差。我又打开Garmin GPS,开阔地能收到十六七颗卫星的信号的GPS,现在只能收到一颗卫星信号,第二颗时有时无。最终我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,这也足以看出这条峡谷狭到了什么程度。

        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在这将就了。决定在这搭帐篷后才发现这里虽然平,但到处都是大石头,没有足够搭帐篷那么大的空间,真是郁闷到了极点。最后不得不搬走很多石头,才勉强摆下帐篷,而且帐篷的右下方还有一个高高凸起的但无法拔出的石头,不错了,将就吧。

        搭好帐篷,没打地钉。这是除了界山达坂那晚,这是唯一没有打地钉也没有采取其它措施的一晚。现在我也没想清楚那晚为什么不打地钉,或许在那样的时候,有无地钉已经变得不重要了。自行车从来都是躺着过夜,但那一晚我把自行车架在了帐篷靠山的那一面,或许石头下来还能帮我挡一挡。

        晚上吃了些什么,现在完全不记得。尽管很疲惫,但却没有一点睡意。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恐惧在作祟。

        忽然听到哗啦啦的一声,我意识到情况不好了。这是山体垮塌的声音,因为这里水声很大,一般的落石是听不到的。

        我第一反应就是要钻出帐篷,一是出去弄清情况,二是决定是否需要逃跑避让。当然,如果垮塌发生在我的正上方,我还来不及想到这些,就已经去见王将军当年留下的那些兄弟去了。

        当我拉开两道拉链,撩开帐篷钻出来时,一切都已经过去。我只看到零星的几个小石子不紧不慢钻入河里,和山谷里升起的烟尘。我根本不能判断这一次垮塌是发生在我后面的山上还是对面的山上,而且如此之大。对于我来说,只需要鸡蛋大一个石头,不用太多太大。

        现在叙述这个情节,我都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编造。为什么偏偏就在那时那地发生那样的情况?我觉得无论它为什么会发生,所幸的是我没有成为那里的孤魂野鬼。

        我靠着身后的大石头慢慢滑下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我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继续发生垮塌,如果发生,它将发生在哪里。这时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,2008年,这里也曾发生过大地震。现在这里的地壳,不需要它打喷嚏,只要咳个嗽,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       想到这些,我明显的感觉到后脊梁骨里有一股凉气至上而下窜出,大腿在强烈收缩后开始颤抖。

        我支撑着站起来后又扑通跪倒在地,祈求老天保佑。在死亡面前,我第一次意识到人会如此卑微。现在回想这些,似乎也是刻意虚构出来的情节,因为它如此夸张。

        再次回到帐篷,无法合眼,和抱着老马的腿那晚一样。那晚是担心一个路人的生命,而今晚是担心自己。

        我一直祈祷:只要老天让我活过今晚,我就一定能走出这条峡谷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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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6-30 17:18:37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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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了八千的这一路行,更让我觉得追求理想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!太难了!而且我是没有耐心吃这么多的苦的!所以对楼主所有的是佩服还是佩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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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6-30 19:28:12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4#
历过雄浑的火山,空旷苍凉的戈壁、沟壑,俊美连绵的雪山,遭遇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与磨难。。。回望高远的蓝天下看似孤独的行者,内心却拥有超人的达观、勇敢与坚韧,融入大自然被大自然包裹的行者是温暖的。挑战自我的成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,人的身心与智慧能在大自然中得到启发、磨砺,历过,是人生的财富,我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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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6-30 23:51:25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5#
太多的磨难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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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7-1 17:48:13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6#
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2-7-1 17:50 编辑

        把车扛到沟对岸后才发现,那么陡的坡上没地方可以放下来休息,况且现在车在左肩上。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一口气扛下去,到哪实在不能支撑了再说。路,还是只能放得下一只脚。看着脚下,还得望着山上。在那样的坡上走,跟走钢丝没什么区别。

        下到河边,双腿抖得站不稳。到河边一看,小路又到了河对岸。不就是过河吗?没什么大不了。不过过河前要作短暂的休息,否则可能会栽倒在河里。

        坐在河边,看到太阳照在山腰的积雪上,没有一丝光芒,一点没羌塘的雪山漂亮。还是不敢久留,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危险地带。

        过到河对岸,回头望刚才下来的陡坡,这时候又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从上面掉下来。我庆幸我此时没有在那个深沟里扛车,也许这就是命。如果我刚才在上坡前再多坐二十分钟,那现在就已经安息了。

        砰的一声!正在我窃喜的时候,脸盆大个石头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,落在离我不到十米的一个大石头上,瞬间摔得粉碎!摔碎的小石子崩得到处都是,其中一块飞到了我身后。

        我瘫坐在地,心里恐惧到了极点。如此频繁的落石,也许,也许我走不出去了。如果死在这里……,我不敢接着往下想。我几次试着站起来,但都的失败。我告诉自己:我要回家,我不能死在这里!我一定要回家!我意识到,这里不容我在此考虑生死,必须马上离开,也许后面有更多的石头掉下来。

        我终于站了起来,推着车踉踉跄跄的往前走,顾不上恐惧。

        走了没有两百米,又过河。河道里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,虽然没有比之前更难走,但仍然行走艰难。想不了那么多,只要还能走,就要马不停蹄的往前赶。

        一个小时内,又目睹数次落石,心理压力达到了极限。

        路在一落差巨大的河段上游消失了。左岸是绝壁,水顺着绝壁瀑布一样倾泻而下,发出怒吼般的轰鸣。一块直径十米左右半圆形的大冰块镶嵌在右岸的山体里,看上去像一个庞大的飞碟一半钻进了岩石。我站在左边的岸上,焦急的判断路的走向。左边的悬崖肯定下不去,那就只能从右边岸上的大冰块上面爬过去,这是出去的唯一通道。

        从冰块上爬过去,谈何容易?!我决定过河探路。冰块应该是由半融的雪堆积而成,它为何会长得如此巨大,不得而知。冰块的构造很像传说中的飞碟,中间高四周低,而且看上去弧线还很流畅。走近看,冰块上有被人凿过的痕迹。显然,这是人们为了方便行走而开凿的。我试着往上爬,这种冰虽然不像纯冰那么光滑,但想爬过去还是不容易,特别是扛着东西。我爬到顶上往下看,这次意识到,站在这块冰的最高点,脚下一滑,直接就能进瀑布。

        我哆嗦着从冰上下来,重新回到河左岸,心情沉重得觉得只有现在马上死掉,一切才能解脱,我已经被这一切折磨的生不如死。可是我又哪有权利去死呢?

        第二次弃车念头产生。现在是十一点,八点不到就出发,到现在已经是三个多小时,从码表上看,只走出两公里。除开老虎嘴里扛车花掉的四五十分钟,现在速度每小时一公里也不到。这样的速度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去?!更重要的是,河对岸的那块冰,如果我扛着自行车过去,它很可能会要我的命。

        不是我不要你,是我实在不能带你出去了,你原谅我吧。心一横,这回下定决心真的不要车了。想不了太多了,拆行李。两个驮包,车头包,背囊、帐篷睡袋防潮垫,统统拿下来,还有码表、GPS支架,也都全部都拆了下来。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,装进背囊。对于背囊的作用,出发之初就隐约想过,如果有一天弃车而行的话,它将不可或缺。

        这个过程中,除了扔掉了背囊以外的所有包,还扔了很多其它的东西。比如早上没想到会扔的太阳能板,那个早上没舍得扔的水袋,所有修车工具及打气筒,一袋榨菜,雨衣太重,这一路也都没用着,也不要了,扔掉。油炉尽管不能用了,但它是朋友送的,不能扔,否则也不要了。

        我把自行车搬到岸边的一个大石头下,我不想让它的后半生日晒雨淋。最后给它拍了张照片,作为留念,也算是遗照吧。这一天拍的照片最少,这张是这些不多的照片中的一张。


        一切收拾完毕,准备再次出发。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,如果我真的走不出去了,我是否应该留下点什么?这个世界上,让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我母亲。相对应,母亲最放不下的人也是我。我没有选择死的权利,但老天如果决定把我留在这里,这也是我无法抗拒的事。山上的落石,只要鸡蛋大一个击中头部,当场就能要命;无处不在的山谷悬崖,只要掉下去,死没死到最后都会死,如果严重受伤,就再也没有走出去的可能。

        在这个山谷里,生死都在一线间。我设想,如果我真的走不出去了,很少有人知道我在这。若干天后,甚至若干个月若干年后,有人发现了我,也未必会报案。那样母亲将永远不会知道我的下落,或许她的后半生都会活在寻找我的日子里。我应该让母亲知道我在这里,知道这个结局,她也许就不会再一生都牵挂着我。牵挂一个人,是件很累的事。

        假如遇到不测,我应该对母亲说点什么呢?人不在了,说什么都不再具有意义,那还说什么呢。说的越多,就只能让活着的人越难过。那我就写给发现我的人吧,让他告诉母亲我已经在这里遇难。

        我想起了那句名言:旅行的最高境界就是客死他乡。如遭不测,那我也算是客死他乡了,我应该觉得知足。如果我没什么遗憾,希望母亲也不要太难过。

        那时那刻,我没有掉眼泪,也没有觉得悲壮,只是手颤抖得写不出字。我趴在冰冷的石头上,接连写了四五张都半途而废,最后终于写了这张勉强能看得懂的字条。我把它撕下来,夹在笔记本的第一页,笔记本放在了相机包里。相机包防水,也是人们最容易去翻的东西。


        忘掉这些吧,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写。我一定要回家,我一定能回家!

        背上背囊,帐篷睡袋防潮垫捆成一捆扛在肩上。回头望了一眼石头下面沉默的自行车,不敢多看,也不敢多想,狠心的一转身踏进了河里。

        过到河对岸,忽然觉得心里面像钻进去一条蛇,它在里面肆意的游动。五脏六腹仿佛都被放进了洗衣机,翻江倒海一般。蹲在地上想吐,干呕了一阵,什么也没吐出来。也许,麻木状态下的极度难过即是如此。

        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因为自行车。再回头看它,站在石头下面孤零零的那么可怜,如果我丢下它,也许这辈子都将问心有愧。没再多想,冲回河对岸扛起车来就走。

        矫情也好,煽情也罢,现在必须收拾起所有心情,如果不能顺利通过面前这个来自外星的飞碟,现实将会变得无情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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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1 19:04:18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重庆
67#
那么大的困难与恐惧都没有打到你,相信你以后的人生是没有什么困难会压倒你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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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2 10:15:22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8#
原来这里还有一篇如此好的文章,先回贴,慢慢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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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2 11:21:45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69#
读你的文字,脸颊有泪珠滑落。为你的果敢;你的孝心;你面对死亡的威胁勇于抗争的精神而感动。在那样的境况下,每走一步都很艰难,死亡如影随形,丢弃那辆单车是明智之举,一如战士丢弃手中的钢枪,理解。。。。

点评

1344421435  我想替你母亲说:停下来吧,克里雅之后就不要再去冒险了,你的生命是母亲给的,你没有权利这样自虐。 

发表于 2014-3-5 12:12

八千里路  谢谢你一直关注,谢谢 

发表于 2012-7-2 18: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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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2 14:45:52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70#
同学

我真的不想嘴角下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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