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徒西山

秋晨的风裹着清冽。踩着露水未干的石阶往西山深处去，脚下的落叶软乎乎的，踩上去“沙沙”作响，像是秋姑娘藏在暗处的轻笑。

道旁的树们早已褪去盛夏的单调，凑成了一幅流动的五彩画。菩提树的叶黄得温润，边缘泛着淡淡的金，像老匠人精心打磨的玉片；摇钱树的叶片坠着细碎的橙红，风一吹便簌簌摇晃，真像有铜钱在枝头跳着舞；青杠树最是沉稳，墨绿中掺着深褐，像历经世事的老者，默然伫立；最有趣的是紫薇，叶片嫩红得像少女的脸颊，稍一触碰便含羞带怯地收拢，惹得人忍不住多逗弄几下——这秋意里的小俏皮，倒给肃穆的山林添了几分活色。

原以为霜露已染尽芳华，没想山腰的栖山·云顶，几簇花草仍在倔强地绽放。月季顶着薄薄的白霜，花瓣边缘泛着粉紫，像披了轻纱的舞者；三角梅更显泼辣，嫣红的花簇在晨光中灼灼生辉，仿佛在跟秋霜叫板。它们算不上轰轰烈烈，却在寒凉里守着一抹亮色，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，倒比春日繁花更让人动容。

儿童乐园里，往日叽叽喳喳的喧闹被晨雾滤得轻柔。想来春夏时节，这里定是满溢着孩童的欢笑声，如今虽显清静，却也藏着另一种安然——就像人生，热闹与沉静都是风景，各有各的滋味儿。

行至半山腰，忽见前方两位耄耋老人，拄着双杖慢悠悠地走着。老爷子头发花白，却梳得整整齐齐，老太太的围巾在秋风中飘着一角红，两人步调一致，偶尔低声交谈几句，语气平和得像山间的溪流。他们的步子不算快，每一步都透着沉稳，双杖点地的“笃笃”声，像是在丈量生命的长度，又像是在与时光对话。我忍不住放慢脚步，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衰老或许并非凋零，而是另一种从容——就像这西山的秋，褪去了青涩，却多了沉淀后的厚重与斑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