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已至，芦苇白

秋已至，芦苇白
李政虹

很多年没有去江油城西红砖岭山上的灰坝了，昨夜的一场秋雨，让我有了去看看的想法。雨后的青山空谷，格外的苍翠、清新和幽静，灰坝上遍野芦苇在风里摇荡，让人恍惚到了塞外，有种置身“绿草萋萋，蒹葭苍苍”的梦境之中。

川西北闷热的薰风把夏末的蝉鸣吹薄时，秋就踮着脚来了。先是岸边的柳梢染了浅黄，再是云影拉得修长，最后，一整片芦苇丛，忽然就漫成了月光的颜色。

涪江秋水蜿蜒悠长，岸滩边的水湄里，芦苇像一群安静的守望者。此时的茎秆还是青的，却托着蓬松的灰白，风过时便轻轻摇晃，不是慌乱，是与秋天私语的模样。橙红中飘着青灰色沉云的晚霞斜斜地落下来，把芦苇花照得透亮，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，又像谁把未写完的信，拆成了漫天的絮。

昨夜上游的暴雨让涪江水泛着泥黄，但却是静悠悠的流淌，还映着芦苇的白，也映着天空的蓝。偶有野鸭从芦苇丛中掠过，搅碎了倒影，却搅不散这份清寂。秋天的静，原来是藏在芦苇的每一缕白里的。它们不与篱菊争艳，不与桂馥比香，只守着一方水岸，把时光酿成温润的模样。秋已至，芦苇白。这白，是秋的留白，是时光的软语，是天地间最素净的诗行。

等霜再浓些，芦苇会更白，白得像雪花的预告。那时风会更凉，却也会把芦苇花送向远方，有的落在水面随波漂游，有的沾在行人的衣角，像秋偷偷递出的信笺，写着：夏已远，冬未近，此刻的温柔，最该珍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