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里的大理城,早已被市声和游人的脚步踩得凹凸不平,然而夜色却如一位巧手的织女,将它重新缀补起来。石板路在灯下显出黑油油的光泽,仿佛涂了一层薄漆,人踏上去,倒也不滑,只微微地沁出些凉意。苍山早已隐在黑暗里,但洱海却浮起一片幽蓝,将天光水影悄然糅合,分不清是星斗坠入水中,还是水波升上了天际。
城楼上挂着几串灯笼,红光被风吹得摇曳不定,有时竟照见墙上斑驳的字迹,一瞥之间,似乎是什么“风花雪月”之类的陈词滥调,却又倏忽隐去。游人们拖着疲惫的步子,向灯光最盛处挪动,大约是向着那酒肆与食铺汇集的街巷去了。他们的笑语声被夜气裹挟着,浮在半空,竟显得有些轻飘,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散。
沿街的小摊上,铜锅里的汤正沸着,热气一团团地冒出来,又被灯光照成微黄。摊主多是老妇,皱纹里嵌着岁月的尘垢,眼睛却还亮着,盯着来往的客人,手里不停地翻动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乳扇。偶尔有游人驻足,她们便掀起眼皮,用半生不熟的官话招徕生意,声音沙哑,却意外地并不惹人厌烦。
远处隐约传来歌声,大约是哪个酒吧里的歌女在吟唱。那歌声忽高忽低,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屋檐,抵达耳畔时,已经失了真腔,只剩下一点凄婉的调子,在夜风中断续地飘摇。这歌声与烤肉的烟气、游人的笑语、灯笼的光晕搅在一起,竟调和出一种奇异的气氛,既热闹又寂寞,既亲近又疏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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