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骑行尼泊尔——文字版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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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8-31 13:48:51 | 只看该作者 |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 | 来自广东
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0-8-31 13:58 编辑

骑行尼泊尔(7):唐古拉兵站——安多

八千里路    发表于2010年08月18日 10:17 阅读(32) 评论(4) 分类: 个人日记 权限: 公开

    攻略说,看到红色的屋顶,就到唐古拉兵站了。其实我最先看的是路边的一顶帐篷,不曾想,那顶帐篷就是我那晚的栖身之处。

    小插曲,在纳赤台检查站碰到老兵小廖,比起我,他比新兵蛋子还新兵蛋子,但在部队他算老兵,第七年兵了,驻守油库,就是所谓的泵站。小廖挺能吹,听我说当过兵,那家伙,班长长班长短的,硬是不让走。估计这孩子比我都寂寞,好不容易逮到个说话的。

    后来,跟小廖聊到了兵站。我说我对兵站的那帮兵太不感冒,小廖死究其由,我给他讲了我在川藏线上的遭遇。说到这里,我干脆再扯远点。

    话说2009年10月,我一个人骑行川藏线。行进至东达山下,攻略说了,半山有个叫容许的兵站可以住宿。我满怀期待的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赶到那里,叫了半天,终于出来个要死不活的兵。我问他可以住宿吗?他说他要问一下,于是叽叽咕咕的打了一阵电话。最后告诉我,六十块一晚上,没饭吃。这玩意儿,贵不说,还没东西吃。我想如果他能便宜点,没饭吃也就将就一下。我跟他讨价还价老半天,其实都不算讨价还价,别人压根儿没理我,六十没商量。怎么办呢?我又跟他套近乎,我说我也当过兵,还是96年兵,老兵了……没等我说完,你猜这货怎么说?老兵?我看你就是老病!

    一个上等兵,大不了07年冬天入伍的新兵蛋子居然敢这么骂我?我放弃我这之前几十年的斯文,骂了脏话:他娘个B,狗日的们都掉钱眼里去了!

    这货也知道自己理亏,悻悻的走了。我就纳闷了,**党(我怕网站给我自动过滤了)现在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一帮吃粮食的货,不谈素质,就是最起码的礼貌应该得懂吧?老子那会儿一个月领三十几块钱的津贴,现在这帮人每月能领上千呢。住一晚,睡一觉都要六十?这帮人真是被钱祸害的不浅。唉,这样的匪窝不住也罢。

    离兵站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就被扎了胎,我是推着车到兵站的,这会儿又找不到住的地方,真是又气又急。为了寻找另一处可以住的地方,我得把车修好。我原地把车放倒,把车轮卸了下来,就在这时,人家兵站不干了,说不准我在那个地方修车,说是军事禁区。我说你们有本事出来给我砸了。没人吭声。跟我干起来,那可是军民纠纷,让你们这帮货吃不了兜着走,这点事我还是能整明白。

    结果,那晚又往回走,也没走出几步,住一藏民家了。

    小廖听了我的遭遇笑得不行,他说六十块?那么便宜啊?我说难道要六百才算贵?今非昔比了啊,你们现在都是有钱的兵了。小廖不笑了,他说唐古拉兵站可不止六十块呐!我问他得多少,他伸出两根指头说:二百。

    我真想揍他!小廖嘻皮笑脸告诉我说,我可以给你支一招,说不定能在兵站混吃混喝。最后强调:不保证能管用。

    小廖的馊主意是说,部队管青藏线兵站的部门叫兵站部,兵站部副政委杨大祥是绵阳人,小廖让我去兵站打杨副政委的牌子,说是杨副政委的亲戚,万一兵站买他面子,就有得吃有得住了。这种事,他们又不可能打电话跟老杨头核实,再说我的身份证也能证明是绵阳人。

    言归正传,现在到唐古拉兵站了。我站在刚才提到的那个帐篷前,望着那片红色的屋顶,我心里依然堵得慌。我没有马上去兵站,因为我压根儿对那个地方不报希望。帐篷里出来一个小伙子,打量着我,不着声。小伙子脸黑黑的,典型的高原特征。那张黑黑的脸上流露着木然和忧郁。我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个帐篷的周边状况,不用说,这是一个简易的补轮胎的修理铺。

    我跟小伙子打听,这附近除了兵站,还有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,小伙子见我和他说话,黑黑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,笑容很真实。忽然,我觉得这个久违的笑空很亲切。小伙子告诉我,这里一共有三家旅馆,都是二十块一晚上,有藏民开的,也有回族老乡开的。我问他可不可以讲价,他说不可以,二十块是统一价。

    至于兵站,我只是想去试探一下这个大名鼎鼎的唐古拉兵站,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,和东达山下的容许兵站比有什么不同。

    兵站门口没有岗哨,直接就能进到院子里。刚进院子就碰到几个迎面过来的士兵,没等他们开口,我就先问他们是否可以住宿。司务长,有人住宿!有人大声的喊司务长。出来一名二级士官,想必就是司务长。

    你要住宿吗?司务长问。我说是。他又问几个人,我说就我一个。两百块一晚上,住吗?司务长的报价果然和小廖说的一样。我是杨大祥杨副政委的亲戚,我去拉萨,你看可以便宜点不?我这样问司务长。司务长没有表情,淡淡的说:不行,谁来都一个样,都是两百块。

    我不想再说什么,我无法去挑剔别人什么,按章办事,天经地义。如果我再说下去就是自取其辱。只是觉得现在的部队,怎么会都这样看重钱。“为人民服务”只怕要改成“为人民币服务”了。

    我径直走了出来,小伙子说的那几家旅馆一眼都可以全部看到,我暂时没有去任何一家,我想再和那个年轻人聊会儿天。于是我又回到那个帐篷,小伙子又重新从帐篷里出来。小伙子说:兵站很贵吧?我点点头。反正天还早,我决定和小伙子聊会儿天再说。

    小伙子青海民和县人,这家补轮胎的铺子是他前年以一万八千块盘过来的,快两年了。在唐古拉兵站,以前就两三个补胎的铺子,去年又增加了两三个,现在生意不好做了。说这些的时候,小伙子一脸凝重。

    我突发奇想,今晚就住他这了,也给他二十块钱,住哪都是住。我说了我的想法,小伙子觉得很为难,主要还是觉得他那的条件太差,还有就是如果半夜有人来补胎,他就得发动柴油发电机,我就不能睡觉了。我说没事,我不怕。他还是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答应,终于如愿,我高兴的跳起来。小伙子最后强调,他不收钱,如果我一定要给的话,就请我去住旅馆。

    我们搬了两个凳子,坐在夕阳下的唐古拉兵站。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下沉,忽然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。小伙子姓马,79年出生,回族人。小马在家排行老大,因为家里穷,他没有上过一天学,兄弟姐妹四个,只有一个弟弟勉强上完初中。对于自己的名字,他只是认识,但不会写。听他说这些,我觉得心里酸酸的,我不能理解那会是怎么样的贫穷,上世纪八十年代,那个叫民和县的地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

    小马十二岁就开始到处打工,也自己做过生意,但由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,最终都亏得一塌糊涂。小马九七年去四川康定淘过金,那时候他自己买了设备,组织了人,路过若尔盖时遇到打劫的藏民,他说他们没敢停车,强行冲了过去,卡车车门都被劫匪的子弹打了好几个窟窿。那次淘金因为事故,一名工人被埋,赚的钱都搭了进去。

    2000年以后,小马又去藏区包山头挖虫草,头一年赚了,第二年又赔了进去。后来没办法了,又去帮别人淘金,没什么收入,也只能糊口。前年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盘下了现在这个补轮胎的铺子。又两年了,他也没有看到什么希望。我问小马结婚没有,小马停顿了老半天,反问我:像我这样的人,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,要钱没钱,你觉得我能娶上老婆吗?我半晌没作声。

    命运没有最不公,只有更不公。天一点点黑下来,帐篷外刮起了风,温度迅速的下降。我不知道我还能对小马说什么。我们去吃饭吧,小马。我们收起所有话题,一前一后的朝餐馆走去。炒面片,依然是炒面片。我没能给小马买上单,还差点被他买了我的
  

腼腆的小马

   
小马的家

   
坐在小马家门口看火车

    回到帐篷,我们已经很熟悉了。帐篷没有电,只有蜡烛。小马刚点上蜡烛,我就迅速的脱了鞋子爬上了炕头,炕上真暖和。小马说,今天晚上多个人睡觉,得把炕烧得热点,于是屁颠颠往灶里多加了两铲煤。小马的这两铲煤,可把人坑苦了!一会儿讲。

    刚躺下,就有卡车在门前停下来。我以为补胎,挺高兴,吵得睡不着觉算什么呢,小马能点钱是多好的事啊。但是没有发动柴油机,就听见咣咣当当的一阵响后,他们说了些什么后卡车就开走了。小马进来,我问他那些人是做什么的?小马说,他那辆车半个月前的晚上在这补过胎,补完跟他讲价,本来120块,那人只给80。小马说半夜三更也挺冷,120块很低的了。他很生气,就给司机说,我不要你钱了,你走吧!司机后来才说,他身上只三百块钱,要明天才能到目的地,怕路上万一再发生什么没钱对付。小马说:既然是这样,那你下次再来付,没事,你走吧。司机很感激小马,他怕小马担心他不回来付帐,就主动卸下一个备用轮毂作抵押,今晚就是过来赎轮毂的。

    这是一个有些感觉无奈的小故事。小故事,小人物,小小的无奈。这些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,真实的生活。

    接着说煤的事。这些个煤怎么不高原反应烧不着呢?我就纳闷了。不到十二点,就觉得身子底下那叫一个烫,放个面团在上面,早上起来都能成烤好的饼。实在烫的不能睡了,我只好把被子铺在下面,穿着衣服躺在被子上,这样好受多了。可是这样有一个问题,不挨坑的那一面又很冷,睡到半夜被冻醒。又只好钻被子里面去,这回变本加厉,里面更烫。不一会儿工夫,又得从里面钻出来。唉,这一夜简直被折腾惨了。

    再看看小马,他干脆下半身都不在坑上,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两把椅子挪了过来,下半身躺椅子上去了,哈哈哈哈!

    实在受不了这种折腾,五点钟就起来上路。这是我历史上最早的一早上,走了一个多小时天才亮。

    这一天要翻越唐古拉山口,青藏线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段行程。其实我到觉得摸黑赶路挺好,不会比早上太阳出来那会儿冷。天亮不久就碰到了牛人陈游,四年徒步三万余公里,他开着他的“房车”。等会儿再说他。

    唐古拉兵站的海拔就在4800多米,再往上走,越来越高,加上天越来越亮,就越走越冷。实在太冷了,为了解决脚冷的问题,就下车推着走,走上一两公里就会暖和点。可是手冷总不至于用倒立行走来解决吧。有什么办法呢?我想到了驮包里的衣服。从驮包里拽出两件秋衣,一只手上套一件,然后裹起来。这样就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。

    过了那个不知名的小河沟,就来到通往唐古拉山口最为艰难的路段。小河沟旁有个为了供应修路用混凝土而修建的搅拌站,河沟的另一面有一排看似不是临时建筑的房子。我看到房顶有烟冒出,那里一定可以取取暖。我架好车走了过去,掀开厚厚的门帘,很干净的房间,古仆的藏式家俱,厚重的火炉上,茶壶正呼呼的往外冒白气。火炉旁坐着母子两个,大人看不出年龄,孩子大约十来岁。我可以进来烤烤手吗?我轻声问道。可以可以,快进来。女主人很客气的让我进去,又迅速的给我倒了杯酥油茶。坐在火炉旁,我多希望这就是我家啊!哈哈,想法不错!

    告别藏民家,没走多远,碰到陈游。对于陈游这样的牛人,我刚才说等会再说他,可是我这会儿觉得好像不晓得该说啥好。他的这种行为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的,包括我,我也是正宗的一般人。我不能理解他,就像别人也不能理解我一样。关于陈游,就这样吧,不说了。


牛人陈游

    因为我不讲述陈游的故事,所以告别陈游没走几里路就爆了胎。补胎又不顺利,花了近半个小时,有点郁闷。

    对于唐古拉,我怀着十二分的敬畏之情,虔诚的用车轮丈量这段不寻常的路。因为这样的心情,这一天的状态很好。修好车后,几乎没作任何停留,也没有下来推过车,径直骑到离山顶二百米的烂路才不得不下来推行。

    站在唐古拉山口,站在这个离天最近的地方,心情却出奇的平静。唐古拉,不是起点,也不是终点,更不是目标。唐古拉,只是一个属于我,或者属于更多人的传说,因为它的高度。当5231米被踩在脚下时,唐古拉,便成为历史。

    唐古拉,对于我来说,我们互为过客。唐古拉,对于我来说,更是我心中的痛。唐古拉,这三个字里,包含着两个人的姓,对我很要的两个人。一转身,唐古拉即成回忆。再回首,唐古拉风尘仆仆的越来越远,如同那张被风尘刻划,写满沧桑的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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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
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3:57:44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——见鬼,今晚居然是七夕之夜,算了,不说了,越说越伤感。关于唐古拉,再说点啥呢?接下来要说的,仍然很伤感。说还是不说呢?说吧,以后再说就不合适了。
有一张照片,我给它取名为唐古拉的女儿。无论在什么时候让我想起这张照片,我都心痛无比。海拔5231米,那顶帐篷就是她的家。就在那样一个地方,生活着他们一家三口。他们在路边的帐篷里卖茶水,大概以此为生。看到有人来,一家三口都迎了出来,什么也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做。没有看出他们的民族,我看清了爸爸的神态,典型的小儿麻痹症。小女孩木木的望着我。我说:小妹妹,叔叔给你照张相。她没听懂,妈妈在旁边作了翻译。妈妈示意她笑,她果然笑了。她的笑容,让我想起了雪莲花。短暂的笑容后,又是长久的木然。小女孩微笑的瞬间,我流泪了。如果再走青藏线,我会去他们的帐篷喝杯甜茶,或许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


唐古拉的女儿

    离开唐古拉,一路飞奔不用多久就到达天下第一道班,没作停留,目标是安多县。距道班十公里左右,第一次真正遇到骑友,还是德国老乡。一男一女,估计是夫妇。他们已经骑行十一个国家,有国旗作证。牛,比陈游还牛。


德国老乡

    六点多才到达小唐古拉,攻略说,一段强下坡后便是三十五公里小下坡。我以为,小下坡保持十五公里的时速总还是可以的,三十五公里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。哪里知道这小下坡根本算不上下坡,甚至连平路都算不上,不蹬绝对不走,而且还要很费力的蹬。

    最后一缕霞光也被河里的冰面吞没,天色已经很晚,可是算算到安多县还有二十来公里。无论川藏线,还是青藏线,最忌讳的就是走夜路,因为黑夜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第一次摸黑。

    因为快到县城,路边也慢慢的有了人家,看到人家心里稍微踏实些。路边的山坡传来响亮的口哨声,凭直觉,这口哨声是在和我打招呼,尽管看不清人是男是女,是老是少。我也用口哨回应了一声,那边说话了:你哪里去?听声音,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。到安多。我回答。男孩子说:安多还有二十公里,你赶不到了。我顺口就问他:你家可以让我住一晚吗?他说可以。我问他会给我饭吃吗?他说给。我又问二十块行不行?他说行。我问他家在哪,他说就在前面,让我在路边的小桥上等他,他马上就回来。

    小伙子来了,夜色里不难看出他清秀的轮廓。他领着我往他家走,他的汉语还可以,一路问不停。他家很大,前面有一个院子,穿过院子才进到屋里。典型的藏族家庭:藏式家俱,藏式大火炉,让我最吃惊的是进门正对着的墙上,挂着毛主席像,上面盖着哈达。这个,意义很深刻。

    小伙子还有个妹妹,我坐下喝了一杯甜茶她才回来。小姑娘不是特别漂亮,但是看上去很清纯。此时此地,“清纯”这个词似乎有此土,但我却实找不出其它的词语来概括。小姑娘边走边唱着歌,进门一抬头,看到我时有些措手不及,歌声戛然而止,她没想到家里会有陌生人,显然不好意思了。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,偷偷的打量我。当她发现我知道她在打量我时,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跑了出去,脸通红(也可能是被火烤的哈)。

    没过多久,小姑娘又回来了,这回不光她一个人,还带着三四个女孩子,估计是她邻居。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到了门口就不吱声了。几个家伙进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后,挤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。傻子都知道,她们是在“参观”我。我也假装看电视,实际上那藏语台的电视节目哪里看得懂啊!但我不看电视就无处可看了,我总不能也盯着人家看吧。

    一帮女孩子坐了十来分钟,然后嘻嘻哈哈的走了。

    小女孩的哥哥没有来烤火,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念经,那声音很庄严。小女孩没多久又回来,继续坐在我对面,还继续偷偷看我。

    吃过晚饭,我给小伙子的父亲说,我明天走的早,我先把住宿的钱给了。他开始怎么也不要,还转过头去批评小伙子了。我说这是规矩,说了要给钱的就一定要给,如果一开始就说不给钱,那我也一定不会给的。小伙子的父亲说不过我,终于还是收了起来,然后恶狠狠的把钱扔给了儿子。

    他们一家还在看电视,我躺下就睡着了。早上起来,我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,但还是惊醒了小伙子的父亲。茶几上有给你盛好的糌粑,开水就在茶几下,你吃了再走吧。他轻声的对我说。我说好。


    吃完糌粑天已经大亮,对面山头已经有了一缕阳光。我站在昨晚等人的小桥上,夜里住过的院子已经开始苏醒,我分明看到了那个昨晚偷偷看我的小姑娘,干净的脸庞,带着一抺金色的笑容。



骑行尼泊尔(8):安多——拉萨——拉孜
八千里路    发表于2010年08月23日 14:48 阅读(36) 评论(3) 分类: 个人日记 权限: 公开

    这一天的行程,异常艰难。从藏民家到安多,二十一公里。对于一个吃饱喝足睡安逸了的人来说,二十一公里简直就不足挂齿,没喘一下气就到了。尽管听说喝可乐会造成钙流失,但还是买了一瓶,因为那玩艺里确实提神,也补充能量。我觉得纳闷,为什么别的饮料到了西藏价格就成倍的往上翻,唯独可口可乐一路都卖三块,四川卖三块,青海卖三块,到了偏远的藏北地区,它还是三块,这你不得不服人家大公司。

    走出安多县城,一眼就能望到申格里贡山口,申格里贡山当地人也称作安多山。从山脚到垭口,将近八公里上坡,海拔上升180多米,按理说,这样的爬升算不了什么,但在这海拔四千七百多米的地方,简直就是恶梦般的上坡。很无奈,半骑半推,多希望有辆卡车能拔一下!要知道,这一天要走一百六十多公里,全都在海拔4500米以上啊。

    终于在离垭口还有不到两公里的地方,梦想中的卡车来了!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吧。这会儿我很想批批写攻略那小子,我敢断定他就没有真正骑过这一段,如果他骑了,他就是超人。攻略里说什么“过了安多山垭口,就是四十公里起伏小下坡。”说这话简直就是放那个什么,臭臭的那东西。天啦,过了安多山垭口,要经历N个大上坡才会有真的下坡。这些个上坡有的甚至要下来推行,把这种坡叫小下坡的人简直就是不人!他的这种误导会让人越走越窝火,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以及对行程的失望。

    太阳晒得皮肤像针刺一般,三瓶水,不敢喝得太猛,因为不知道哪里才能有补给。走完一个大上坡,以不会再有了,然而紧赶着又是一个更陡更长的上坡,这种感觉很不好,用两个字概括,就是“想哭”。

    终于熬完这段八辈子都不想再走的路,一段痛快的下坡后,居然在路上碰到野兔,听说它们和我一个属相,都是属那个什么的。下坡心情很畅快,不用啰嗦这事了。

    让我记忆深刻的一个地名,叫果祖乡。说实在的,这个所谓的乡,它的乡政府所在地建筑物加起来不超过十幢。让我记住的不是因为这个乡的小,而是两只狗。

    暂且叫果祖乡的街道吧,一段斜斜的小下坡,两边有几间藏式小屋。远远的看到一条个子不大不小的狗坐在路边,不知道是什么狗,不是藏獒,看不去不是太凶,叫它大狗吧。再不凶,它都是狗,是狗就得让着它点。于是,我骑到了逆向的那一侧。

    慢慢的走近,我看到狗的跟前好像有东西。再走近点一看,我的汗毛一下都竖起来了:大狗跟前是一只被车碾得血肉模糊的狗!大狗一动不动的就坐着,它的眼神是那么悲怆,我从未见过的悲怆!我未能知道那条不幸的狗和大狗是什么关系,或许是父子母子,或许是恋人夫妻,或许是兄弟姐妹,也或许他们什么都不是。其实什么关系并不重要,一只不能语言的狗,它让人肃然起敬。

    果祖再往前,过了那条小河,依然是让人没脾气的起伏道路。拐过一道弯,又看到了久违的火车,唐古拉兵站到此是看不到火车的。攻略里说,那曲之前的20公里是很爽的下坡,于是我在总里程里减去20公里开始“倒计时”。在该出现下坡的地方,再一次失望。前面还是望不到头的起伏路。我后悔看了该死的攻略,后悔不该对该死的下坡抱希望,后悔我不该后悔,反正就是后悔。

   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见到了传说中的下坡。下坡也没有攻略里说的那么爽,不蹬不走,刮风蹬也不走。赶到那曲天已经黑了,我累得连找旅馆的力气都没有。似乎那曲在给人下马威,刚进市区就是烂路,很长一段烂路,尘土满天。

    这一晚,住在一家穆斯林旅馆里,也就是在这晚的睡梦里,小彭他们的卡车与我擦肩而过。

    连续两天的长途奔波,体力已经透支得太多。早上起来,觉得屁股痛,自己看不到,估计是掉皮了。没办法,掉皮也得走。侧身坐车座,这可是一高难度的活。这一天,我千姿百态的走完了91公里。又要说攻略的事,本来不想说了,所有的攻略里都说那曲到古露镇是98公里,可是无论我数里程碑还是卡码表,都只有91公里,我很纳闷这98公里的数据从何而来。

    骑累了,故事也讲累了。接下来的路程,当雄,羊八井,没有太多值得一提,所以就省略不讲了。

    五一,终于赶到拉萨。这天是从羊八井出发,一路下坡,正午时分就到了拉萨。照例,还是住同学家,同学在拉萨当老师,生活平静而充实。对于同学的家,我已经很熟了,去年在他家住好几天。这次再来,就更有回家的感觉。下午没事做就去尼泊尔领事馆看看。1号周六,领事馆放假,2号也放,签证就只有等到3号。

    对于拉萨,我已经有些熟悉,按照网上的资料,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捷安特在拉萨的专卖店,去整了整车,顺便看看他们第二天有没什么什么活动。车店老板唐山人,大个子,说话粗声粗气,感觉上去人还不错。他告诉我第二天早上九点过去,会有人骑车出行,可以带上我。

    于是,我第二天九点准时赶到车店,到那一看,全是一群孩子,警官学校大一的学生,这难免有些让人失望。其实这一天的经历也挺有趣,先过到拉萨河的对岸,然后再爬上一座十分陡峭的山,那里可以看到拉萨的全景。上山容易下山难,好几个孩子上去差点都下不来了。一个可爱的小女生,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,看她举步为艰的样子,我连拉带拽的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山上弄下来。

    下山后他们建议去达孜,他们中有个孩子是藏族人,说那里有很多小的寺院,进去参观很方便,不要门票,最主要还能拍照。于是我们决定前往。

    果然,在几个不知名的寺院里,我拍下了好多珍贵的照片,一般的寺院是不允许拍照的。其实这的寺院也不怎么准拍照,好在有个藏族向导,他会藏语,他负责和喇嘛们沟通,所以才的得拍。

    这一路也没少坏车,我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修车工,因为我会修,最主要我还背着修车工具。出了达孜,有一座十分美丽的桥,这帮孩子在桥下的河滩上玩得不亦乐乎。不幸的是,几个孩子在经过河滩边的灌木丛时,扎到了树枝上的刺。其中一个倒霉孩子前后胎都扎了,后胎上还被扎了两下。

    河两岸都有路,来的这边是国道318,过到桥的那一边也有一条虽然不及318宽,但路况也很好的路。他们决定从小路返回拉萨,这条小路离拉萨十来公里的地方有一段是盘山路,他们很想挑战一下上坡,也很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。路上不停的有人宣布自己不行了,加上又补车胎,到山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,天黑的像锅底似的。天这么黑,还谁都没有照明工具。


酥油灯


藏经阁




得意之作

    这事怎么办呢?我在这里可是叔叔级的人,有责任负责他们的安全,可不敢让这些个孩子在“无光条件下”骑行。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,我说那就只有拦车碰碰运气了,路上车到是不少,关键能装下十来个人、十来部自行车的车可真的不多。运气不错,凭借藏族小伙子会藏语的优势,还真的拦到一部空的大卡车。这帮孩子鬼哭狼嚎的回到拉萨市区,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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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06:48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——吃饭洗澡睡觉。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,洗洗脸骑着单车到了尼泊尔领事馆。到领事馆一看,门口聚了很多人,看他们的表情,觉得气氛有点不对。一打听才知道,尼泊尔已经从五一开始全国性的大罢工,所有公车都停运,之前到达尼泊尔的人也都被困在那里哪也不能去,现在没有过去的游客也无法再前往,而且罢工还无限期。有很多人是专门从内地赶到拉萨去签证的,也有人已经签下来,护照都拿在手里了。不管什么样的情况,大家现在都不敢轻易前往,有些人已经作好了打道回府的打算。

    所以,我递交护照压根就没人与我为伍,我一个人“孤零零”的站在领事馆的签证窗口。这时候就有人纳闷了,为什么你现在还办签证呢?不怕过去没车坐吗?有人这样问我。我是我说自驾。别人更不能理解了,难道中国的车可以开到尼泊尔去?我说是。别人问,啥车那么牛喔?我指着我放在领事馆门口的自行车,那人有点哭笑不得。那人虽然相信自行车可以过境去尼泊尔,但他很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,骑自行车过去,打死他也不能相信。我说不信就算了,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相信呢。

    去尼泊尔的签证很容易,大概他们也不怕你去了不回来,除了护照和申请表,不需要另外递交任何资料。护照交上去,然后交钱,两天后去取护照就行了。费用大概是签半个月175元人民币,最高三个月,700块。

    我把回执装在口袋里,然后就满大街的玩。自已有“车”,到哪都不用再坐车,真方便。五月的拉萨,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,路边的杨树正飞快的抽出嫩叶,杨花也随风满天飞扬。飞舞的杨花,忽然让我想起河南,就是我当兵那旮旯,那里的春天也漫天飞杨花。反正都晒黑了,也不怕再黑点,所以也无所顾忌,随便怎么晒,想去哪就去哪。回想这两天的日子,其实真的很快乐,有盼头(等签证去尼泊尔),没有任何压力,在那个城市除了我同学,也没有人认识我,绝对的自由。这才是惬意的生活,我的要求是不是很低呢?

    四号,依然是到处瞎逛。又去了一趟布达拉宫广场,尽管门票很便宜,100块钱一张,我还是没有进去,去年是没去成。我同学说:布达拉宫,不去很遗憾,去了更遗憾。我宁肯遗憾而不要更遗憾,所以就没有去。

    五号下午,领到护照。六号一早便又踏上了中尼公路。中尼公路,就是国道318的一部分,318走到头就是樟木镇,樟木镇再下去就出海关了。

    从拉萨到日喀则这段,有两条路可以走,一条是沿318线直走,另一条是从曲水分道,经羊卓雍措湖(简称羊湖)、浪卡子和江孜县到达日喀则。两条路的区别是沿318走就啥也看不到,另一条则可以领略美丽的羊湖,但是道路很难走。我犹豫老半天后决定沿318线前进,留下羊湖的悬念,以便为下次进藏找出充足的理由(其实是偷懒)。

    过了曲水县,公路依旧沿雅鲁藏布江而上,只是山谷慢慢的收窄,江两岸荒凉而陡峭的大山让人觉得很压抑,真担心上面的石头会随风飘落到头上。黑褐色的山体上,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,偶尔有似鹰又似鹫的大鸟沿峡谷低空飞行,让人更感觉更加荒凉。直到尼木县,一路都差不多是这样的风景,确实无太多可描述的东西。

    这一天的征程,预计是到尼木。由于风和日丽,一百多公里路程下午四点多就已经赶到,但赶到的只是去县城的路口。原来尼木县城并不在318国道上,路牌上标示,距离318国道还有7公里。如果去尼牟县,来回就得走14公里多余的路程。犹豫了一阵子后,还是决定往前赶,到卡如乡住宿。

    到卡如一看,傻眼了,这里根本没有可以住的地方。没有旅馆,只有一家小卖店,没有开门,另外还有两三家藏民,也都没有人,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。乡政府的大门到是敞开的,但门口卧着两条硕大的藏獒,虎视眈眈的望着我。管不了那么多,还是侧着身子战战兢兢的溜了进去,最后还是被告知,只有前面仁布县才有住的地方。

    不用犹豫,离仁布县至少还有50公里,得争分夺秒,否则天黑前一定赶不到。

    天有不测风云,离开卡如不到5公里,老天狂风大作。不带土的砂子打着旋漫天飞舞,那架式,老天不是撒泼就是在发飙。远远的一片灰蒙蒙黑压压的东西正快速的往这边移过来,不用想,那不是雪就是雨。我四处看了一下,周围十分空旷,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。

   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,后面过来一辆长安双排座人货车。出奇的顺利,可能是因为赶上恶劣的天气,车被我招手便拦停了。车上两人迅速的把自行车抬到了货厢里,不到两分钟,狂风夹着雨、雪及冰雹,铺天盖地的袭面而来。老天这回供应的品种特别齐全,第一次见到大风、雨、雪和冰雹一起搅和。要不,怎么说西藏的天气恶劣。

    开车的中年人姓陈,河南人,凑巧得很,他居然和川藏线上开破拖拉机带我的老权是一个地方的——驻马店西平县。我给老陈讲,去年在川藏线上坐他老乡的拖拉机如何“九死一生”,老陈笑得肚子疼。老陈用标准的河南话对我说:你跟西平确实太有缘分了,说不定你还会娶个西平老婆!这回笑得我肚子疼。外面的风依然很大,接近仁布县,可能由于砂里的泥土含量较高,大风带着沙尘,再夹杂着雨雪,挡风玻璃被糊得跟油画调色板似的。我在车里,很是心安理德,我管他呢。

    汽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,终于到了标有仁布县的路牌下,原来仁布县也不在路边,见鬼了。雨雪还在继续,老陈说,得了,到日喀则再下吧。他们的车也到日喀则。我爽快的说:中!

    雨雪慢慢的停了,汽车又开了个把小时,终于到了日喀则。老样子,沿318找到一家路边旅馆。藏式旅馆,没太多可说的,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,那就是这家旅馆是我住过的最臭的旅馆,那家伙,被子臭的硬是让人无法入睡。因为藏族同胞们平时都不洗脚,旅馆也压根没有洗脸洗脚的器具。我也只好不洗,别人的脚臭,加上自己的脚臭,唉,不说了。

    实在没办法入睡,我只好用衣服裹住头,高原本来就缺氧,被衣服裹住头呼吸更加困难,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
    早上很早起床,其实这句话都不用写了,因为每天都是很早起床。这一天还算顺利,基本没有碰到让人沮丧的事。在318线5000公里里程碑前,碰到了网球(网名),小女孩也很厉害呢,一个人从上海到西藏自助游。恰好318国道的起点就在上海人民广场,这里对她来说还是挺有特殊意义的。我们俩在那个硕大的里程碑前全了影,那时候没有想到,以后我们会成为好朋友。(估计这段话她能看到)



    在那个不知名的垭口,碰到两个来自湛江的小兄弟,两个人都是八六七年出生的,算是很小了。他们从湛江到拉孜县,已经骑行3950公里,他们要到乌鲁木齐,还有3000多公里。年轻人,前途无量,佩服!

    拉孜县,湛江兄弟在县城外的地里搭起帐篷,晚上住在那里。早上我过去时他们还没起床,他们有帐篷,哪里天黑就在哪里住下,很方便。我跟湛江兄弟也算是擦肩而过了,往前三公里,我们就得分路,他们往阿里方向,我则向珠峰方向。说了一些客套话,还说了一些不是客套话的话后,我们就分开了。


默契  左边的车坏了

    我们一路同行共计25公里,没有探讨骑行的事。我想起了别人问我的那个问题:“为什么”和“想要证明什么”。他们像我一样,不为什么,也不需要去证明什么,或者就是一次简单的旅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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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12:57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骑行尼泊尔(9):拉孜——聂拉木
八千里路    发表于2010年08月25日 17:09 阅读(19) 评论(2) 分类: 个人日记 权限: 公开

    和湛江兄弟分开后,一路二十六公里上坡到嘉措拉山口,海拔5248米,比唐古拉山口还高出17米。在很多时候,不总是被强调的困难,往往会比人人都说很困难的困难要容易克服得多。嘉措拉山口,很少有游记或攻略提及它的高度,但他确实比唐古拉山口要高。在不知不觉中,完成了5248米的攀登,没有觉得太累,当然也没有上唐古拉的自豪。



    或许,在我们生活中也是如此,一件很困难的事,但你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你它很困难,你就能以一种很平常的心态去完成,你觉得是件平常的事,完成它天经地义。同样一件事,当你知道那是件人人皆知很困难的事后,你放弃的概率也会随之增大,因为它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,完不成也是情有可愿的。


    扯远了,继续赶路。翻过嘉措拉山口,来自印度洋的大风扑面而来。嘉措拉山口到白坝乡(新定日),一路下坡,但这个下坡下得很窝囊,不蹬不走,平路蹬也不走,满以为这个下坡会很爽,结果很无奈的走完了这段路。

    到了白坝乡,就面临一个很重要的选择,到底去不去珠峰大本营。不去珠峰大本营,就可以再往前赶赶,赶到老定日,就是岗嘎镇;如果去珠峰大本营,就要住在白坝乡,明天一早启程。

    在还没有进白坝的那座桥上,我坐了很久,到底要不要去珠峰呢?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,不详说。最后以抛硬币的方式作出了决定:不去珠峰。现在想起来这是一个很草率的决定。

    白坝乡的检查站里,公安模样的人在登记我的护照和身份证。兄弟,你到哪去呢?一口标准的四川话问我。我拧过头一看,我旁边站着一个穿迷彩服,黑黑的怎么看都不像四川人的中年人。我说我去樟木,我也用四川话回答他。那人自我介绍,他是四川遂宁人,他刚才看到了我的身份证,遂宁和绵阳离的不远,所以他觉得比较亲切。我问他去哪里,他说他去吉隆。我在地图上看到过吉隆这个名字,大概知道它的方位。

    老乡姓什么忘记了,真的是忘记了,对此我觉得很不应该。老乡说:坐我车吧,我能把你带到门布乡,离这大概一百多公里。我说算了,我自己走。老乡说:别固执了,就当陪我说说话吧。我说行。没有太多的考虑,这一路的风已经让人心生恐惧。

    到老定日,老乡停车让我拍了珠峰。传说中的珠峰安静的横亘在远远的崇山之间,峰顶直插云霄,这就是世界第一高峰。我已经亲眼见过了,哪怕是远远的。


    门布乡是一个典型的西藏式的小乡镇,有商店、饭馆和旅店。让人站立困难的大风,不允许我去别处选择吃住的地方,就近找了家四川饭馆,吃了碗回锅肉炒饭,然后住在对面的藏民旅馆。后来得知,那家饭馆和藏民旅馆,都是那里唯一的。

    离开门布乡20来公里就能看到希夏邦玛峰,海拔8012米,而且是近距离的“接触”。还不到拉龙拉山垭口(5017M),右手边就是巍峨的希夏邦玛峰。


    天空很干净,没有云,攻略上说要运气好才能看到希夏邦玛峰,说明截止那一刻,我的运气还是好的。路上没有什么车,阳光下的高原格外宁静。坐在路边,望着那些连绵起伏,一座再比一座高的大山,很容易忘却自己。我在一张照片上写下了这样的话:这里有山有路,但没有我,也没有你。这是一个灵魂可以受到绝对冲击的地方。有机会去看看吧。

    拉龙拉山垭口下去后是一条深沟,沟里有个道班,据说可以住宿。从道班往上七公里,是拉通山垭口(5126M)。这七公里将是中尼公路上最美的七公里。路的尽头,并排五座雪峰,在阳光下烟雾缭绕。右边还是希夏邦玛峰,这时离它的距离更近了一些,显得越发巍峨。因为我不是作家,所以我无法准确的用语言去描述那一切。我只能说,无论用什么方式去到那个地方,能走此一遭,永远都值。旅行的意义,或许也就于此。


有山,有路。没有我,也没有你

    接下来,就是我的历险记。从拉通山垭口往下,一路下坡,一路飞奔,那叫一个痛快。可能走了五六公里,海拔降了百八十米而已,就在这时,就听“砰”的一声响,就这一声响后,所有的痛快就这么痛快的结束,往后就剩不痛快了。

    不清楚这“砰”的一声来自哪里,既然有响声,肯定就有异常,有异常就得下来看看。就像开车的人,无论他会不会修车,凡是遇到汽车不明原因出故障,开车人都会习惯性的打开引擎盖,装模作样的看上一看。我也看了,车胎没暴,看不出哪里有异常。

    既然看上去没事,那就继续走吧。这一走发现问题了。再次上路就觉得后轮很卡,有节奏的卡。于是又下来看是哪里在卡,这回算是发现了问题。原来后轮车圈不圆了,车圈不圆就导致车圈和刹车皮(V刹)的距离变得不等,距离宽的时候当然没问题,距离窄的时候就卡住了。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?可能因为下坡巨大的惯性,又加之进行了刹车,所以就没有察觉出这个问题。

    可是车圈为什么会不圆的呢?而且发生了这么剧烈的变形?在前面宽敞的地方,我把驮包卸下来,仔细检查问题出在哪里,仍然没发现。无奈之下我把车轮也卸了下来,这回看清了问题的根本,原来相邻的三根辐条(俗称钢丝)一起断掉了!我暗自庆幸,去年川藏线上带去又带回来的一把辐条这回终于派上用场。

    用辐条扳手把断掉的辐条拧下来后,心一下又凉了半截:断掉的三根辐条偏偏都和飞轮在同一侧。变速飞轮是个很大的圆饼,要想把辐条从花鼓中穿过来,就必需要拆下飞轮。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,飞轮是要用专门用工具才可能拆得下来的。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,把所有的工具都用了一遍,飞轮都纹丝不动。我沮丧的坐在路边一筹莫展,这可如何是好?

    看来自己确实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。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,也没有遇到一辆汽车车路过,这里确实很偏僻。再一看手机,一格信号也没有。一丝恐惧掠过,会不会是我的大限到了?现代人对手机的依赖性,远远超过了我们自己的想像,手机无法使用,就会严重的缺乏安全感。

   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拦车。一路过来,确实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车会这么少。拦不拦得到车是一回事,可是根本没有车就是另一回事了。我陷入一片焦躁。

    我正坐立不安的时候,远远的看到山顶下来一部大卡车。卡车离我很远我就开始招手示意,卡车后轮冒着浓浓的蒸气(冷却刹车毂的水受热变成的气体),吱吱呀呀的在我跟前停下来。开车的是两个藏族小伙子,二话没说就将自行车扛到了卡车上。他们告诉我,他们的车也走不远,就到前面十来公里的亚来乡,他们运水泥到那里去。他们告诉我,那里可会有修车的。

    坐在卡车驾驶室里,心里踏实了很多。不管到亚来乡能不能修好车,至少那里不会是荒郊野外。一上车,一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:浓烈的脚臭味!我的个天啦,驾驶室里怎么会脚臭呢?脚臭味夹杂着藏民家那种无处不在的酥油味,真的无法形容。如果不是今天这种状况,我宁肯下来步行!

    脚臭味就来自两个小伙子的脚,因为驾驶室里只有他们的两双脚,我的脚没那么臭除外。此时,我忘记了我现在糟糕的境况,开始琢磨脚臭的事。他们难道闻不出自己的脚臭吗?结论是可能闻不出也可能闻得出。他们不在意,就可能是闻不出,如果闻得出,肯定他们自己也会受不了。也可以是闻得出,但因为他们天天闻,时时刻刻闻,再臭都习惯了,达到了比如“视而不见”、“听而不闻”的感官效果。那到底是闻得出还是闻得出呢?这是个问题,而且是个无聊的问题。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前,卡车到了亚来乡。我又重新回到对自行车命运担忧的焦虑中来。

    俩小伙子把自行车从卡车上抬下来,我简直觉得我的车已经重新换了个品牌,之前的颜色一律看不出了,驮包也不像驮包了,简直就像从水泥池里拽出来的一样。从路边捡来一条破蛇皮带,对自行车一阵拍打之后,按照卡车师傅的指引,我来到了所谓的修车店。

    这是一家修拖拉机的简易修理店,店主也是一个小伙子。这个小伙子虽然最后没有帮我修好车,但是,他充当了我的翻译——这个乡里95%以上的人不懂汉语。

    小伙子很热心,拆下车轮,看了老半天后,接着就是一阵乒乒砰砰敲打,他坚信他通过他的方式能把飞轮拆下来。敲打半天,还是纹丝没动。他停下来研究了一会儿,接着又要进行敲打。我一看他的拆卸方法不是很靠谱,这样强行拆卸,结果很可能就是把飞轮敲报废。我说算了,别修了,我在门口拦车走吧。小伙子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,看来我不走的话,他今天非要给我敲坏了才罢休。

    草草的装上后轮,忘记了上刹车。这可是歪打正着,发现没有刹车就不会卡了!除了不能刹车外,一切都正常!这让我异常兴奋,不是还有前刹吗!?

    骑上车才发现高兴的太早,这已经是下午时分,大风早已开始肆虐。走了几百米就发现今天的风异常的猛烈。出了亚来乡,仍然是下坡,虽然不是很陡,但看上去还是明显的下坡。下坡是下坡,蹬也不走!亚来乡已经处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麓,印度洋的热带气流在北移过程中遇到喜马拉雅山脉阻挡,便形成强劲的大风。

    不能说是寸步难行吧,但至少行进异常困难。气流不稳定时,自行车能在瞬间失去平衡。比如风从右前方刮过来,自行车的重心就要往右前方倾斜。因为重心在右前方,遇到大风忽然停止或者减弱,自行车就会失去平衡,严重的时候就会摔倒。而且,在风里行进的速度绝对不会比步行快。到聂拉木,三十公里,这得走到什么时候?

    于是我决定不再往前走,就地拦车。如果拦不到,我回亚来乡去住宿也不会太远。这时我才想起没有吃午饭,已经快三点。如果敢吃馒头或者大饼,只要拿出来,片刻就能全部沾上砂子,没有办法,只好吃掉最后两根火腿肠。

    风似乎越刮越大,也越来越冷。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裹在身上,还是感觉冷。风刮得让人站不稳,实在没办法了,就放倒自行车,蜷缩在里程碑后面,瑟瑟的望着来的方向,盼望有车可以过来把我带走。那天下午,国道318线,第5311公里的里程碑,我与之相依为命。

    这路上的车确实不多,半天过来一辆。随着每一辆车的由远及近,再由近及远,心情也都由期望到失望,最后绝望。开始的时候,还会有选择的拦车,比如货车、匹卡。后来只要是车我都拦,其中包括警车。货车和匹卡本来就很少,能有空间装下我和自行车的就更少,就算别人想拉我,那也没办法。开警车的人,当然就别指望他们了。

    七点多的时候(当地和内地本来就有一个多小时时差,又加之是五月份,还是很早的),终于拦停一辆双排座的货车,开车的是一个老藏民。双排座,老藏民,这个情形和在都兰拦车的情形很相似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相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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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纸
发表于 2010-8-31 14:16:56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老八,整的都是壮举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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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板
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26:27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——我问老藏民去哪里,他说去樟木。我说能顺便把我带过去吗?老藏民说可以,不过要收钱。我问他收多少,老蒇民伸出三根指头。我以为是三十块,三十块坐六十公里(到樟木是六十公里)也不算太贵。我就要把自行车往上扛了,忽然觉得应该落实一下那三根指头的意思。我又问:是三十块对吧?老藏民轻轻蔑的说:三十块谁拉你啊?三百块!

    我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。你看清楚了,老子是中国人!你走吧走吧!我大声喊道。老藏民并没有马上走,问我:你给多少钱?我说不要钱我都不坐你车,赶紧走吧!老藏民很没趣的开着车走了。还是那句老话,无论什么地方,什么民族,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会掉进钱眼里。

    老藏民走了,我很生气。我决定不拦车了今天,于是又往回走,回亚来乡去。你不知道顺风有多爽,回去的那段上坡居然都不用蹬,被风吹着就回去了,我没有半点夸张。十来分钟,就被刮回了亚来乡。

    那里的人大都听不懂汉语,我又找到修车铺的小伙子,问他哪里有旅馆,没旅馆就跟他睡,反正都是熟人了。正好一位大妈洗菜从他门口过,小伙子告诉我说她们家可以住。我问他多少钱,他告诉我说那个大妈说十五块。我让小伙子帮我杀杀价,十块行不行。他们交涉一阵子后说可以。于是等大妈洗完菜,我就跟在她后面去了她家。我让小伙子也同去,我怕一会儿又需要翻译,况且小伙子也乐意跟我去。

    自行车放在院子里,行李搬到了楼上。我想起该吃晚饭了,小伙子说这里没有饭馆,我说那吃饭怎么办?他说旅馆有方便面,我说打死我都不吃那个东西(打不死也会吃),我想吃饭。小伙子又跟大妈嘀咕了一阵后,小伙子说大妈同意给我冲一碗糌粑。

    糌粑冲了水后,会往大的发,越吃越多,一碗糌粑吃的撑得要命。吃完我问多少钱,小伙子告诉我说大妈说不要钱。那不要就不给了,我也“耿直”。

    旅馆虽是藏式的,但出人意料的干净,几乎没有脚臭味。房间最显眼的位置,除了班禅的画像,仍然有毛主席的画像。折腾一整天,确实累了,倒下去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。

    谢天谢地,终于没有风了。藏族小伙子告诉我说,上午一般不会有风,下午一定有风。一出门就下坡,骑着没有后刹的自行车,心里很不踏实。

    天挺冷,我还是一身的汗,吓的。离开亚来乡不到十公里有一段陡坡,迎面上来一辆大卡车,我手忙脚乱,径直向卡车冲了过去,然后又歪向路边的悬崖。幸好没撞上,也没掉悬崖下。估计卡车司机也吓得够呛,还停车回头看我是不是掉悬崖下去了,见我还在路上这才放心的走了。我不知道要是真的碰到或者掉下去会是什么后果。到了坡底下,我明显的觉得两腿在抖个不停,有点站不稳。

    安全起见,手刹加脚刹,速度严格控制在25码之内。所谓的脚刹,就是前刹无法达到预期制动效果的时候,就用脚摩擦前轮,起到减速的作用,效果还可以,就是有点费鞋(小声告诉你,可不能给别人说,徒步鞋是老许的,嘿嘿)。用了三个小时,一路心惊胆颤的赶到聂拉木县。

    本来还以为能在这里把问题解决了,哪知还没进县城,在检查站就被告知,不可能在这里修好车。还里都没有单车,哪里来的修单车的呢?

    我不死心,从县城的这头穿到了那头,果真没有看到一家修车店。修摩托车的小伙子告诉我,樟木也不会有修单车的。他建议我从这里搭面包车去樟木,把自行车放面包车上,到樟木后把自行车寄存,从尼泊尔回来再取,要么就骑到尼泊尔再修理。

    我心想,从亚来到这里也是三十公里我都骑过来了,干吗不从这里骑到樟木去。我说我决定骑车到樟木,小伙子说:你疯了,不要命啊?到樟木可不像亚来乡到这里的路,路边都是悬崖,掉下去就没命了!我越是听别人说危险,我就反到要去试试看到底有多危险。

    买了五块钱的葱油饼,装在袋子里,开始了下一段历险记。

骑行尼泊尔(10):聂拉木——加德满都

八千里路    发表于2010年08月31日 13:05 阅读(0) 评论(0) 分类: 个人日记 权限: 公开

    出聂拉木县城,两公里小上坡,这便是中尼公路上中国境内的最后一段上坡。接下来到樟木海关友谊桥的30多公里,夸张一点说,再没有一米上坡。海拔也从聂拉木的3800多米径直下降到友谊桥的2000米左右,1800米的落差。公路沿着一条小河顺河而下,河的两岸都是峡谷,巨大的落差使小河中央不时的出现瀑布。这是一条绝对让人震撼的峡谷,随处可见90度的山体,有的地方甚至可能超过90度,远远的看看都让人不寒而栗。大部分公路都是在岩壁上开凿而成,很难想象当初修筑这条路的艰难。公路在峭壁上蜿蜒盘旋,汽车在公路上小心翼翼。在这样的路骑我这样的破车,无论怎么去定义,我都觉得这很像一项极限运动。极限运动就极限运动吧,估计没有几个人会有我这么好的运气,能恰好就赶上这样的运动项目;估计我本人这辈子也不可能有第二回,甚是幸运啊。

    换在平时,这一泻千里的下坡会让人兴奋得忘乎所以,但此时我心里却惴惴不安,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迹或者意外。

    从聂拉木出来,走完这最后一段上坡,已经接近正午时分,大风如期而至。风仍然是逆风,逆风未必都是坏事,这回彻底的感受了一回逆风带来的好处,这让人对逆风爱恨交加。面对随时都可能失控的速度,逆风无疑变成了一只巨大无形的手,时刻拽住自行车,甚至手刹脚刹都可以不用

    随着海拔的不断降低,山体上渐渐的出现了植被,也见到了久违的绿色,尽管处境不太好,但心情还是可以的。好景不长,确切的说是好路不长。一段顺溜的下坡后,出现了可恶的“Z”字形盘山路。盘山路的可恶在于,它让人一会儿顺风一会儿逆风。逆风没问题,顺风就惨了,所以顺风也未必都是好事。

    尽管刹车要手脚并用,顺风时车速还是很难控制。终于在一段顺风路上出现了状况。大风呜呜的刮着,加之陡坡,我感觉到自行车随时都在蠢蠢欲动,准备脱离我的控制疯狂一回。突然嘎巴一声响,我意识到要出大事了,死到临头了!不用想,肯定是前刹的刹车线断了!好了,这回前后刹车都没了,自行车像脱缰的野马,发疯一样往前冲。往前不到300米就是180度的调头拐弯,到那还停不住,估计事情就简单了:一头栽下去,GAME就OVER了!

    上次差点撞卡车的经历告诉我,遇到情况千千万万不能慌张,绝对不能手慌脚乱。看来身家性命现在只能全部托付给脚刹了。以前叉为支点,右脚尖卡在前叉上,脚掌部分用力向下踩,徒步鞋和轮胎剧烈的摩擦,发出巨大声响。脚刹的力量还不能过大,太用力踩的话前轮就会被刹死,自行车刹死和汽车刹车抱死效果一样,都会发生侧滑。自行车侧滑的后果比汽车更直接,更严重,可能会在瞬间摔倒,并且甩到悬崖下去,这种后果将是致命的。

    根本没有来得及看码表的时速,只觉得心脏在一个劲往外扑。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它在拐弯前停下来,或者把车速减到可以安全通过那个180度拐弯的速度。刹车初见成效,车速在慢慢的降低。虽然降低不是太明显,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,至少没有再加速。终于到了拐弯处,这短短的二十秒似乎经历了半辈子,也似乎只是一道闪电的瞬间。凭经验判断,这个速度可以这个弯,就算过不了,也只会摔在路上。

    谢天谢地,有惊无险,顺利通过!通过这个180度的弯后,方向就和刚才完全相反了。借助风的作用,自行车很快的停了下来。原来前刹刹车线长时间超负荷工作,终于不堪重负,断了。哆嗦着手换上新的刹车线,就地坐了十分钟。我觉筣自己没有后怕,只是手脚一直哆嗦而已。我后来一直在琢磨,哆嗦和害怕有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呢?如果有,那就是害怕了。

    随着海拔的降低,植被越来越茂盛,道路的坡度也有所缓和,风也渐渐温柔了许多。一个小时的路程,让人由冬天来到了春天,再过一个小时就能过上夏天。公路在原始森林中穿梭,道路两侧的植被让人暂时忘却了对悬崖的恐惧。由于地势原因,这里的森林虽然不及鲁朗的森林茂密,但也算得上雄壮。对于早上还在高原的寒冷和荒凉中跋涉的人来说,这里就是天堂。悬崖下的参天大树,顺着悬崖笔直的窜上,一伸手就可以够得着它的树冠。瀑布随处可见,有的落差达到好几百米,现在还不到雨季,水量不大,如果赶上夏天,一定会是飞流直下三千尺。布谷鸟在山间欢快的唱着歌,这种景像让人混淆时间和空间。

   

    这时我庆幸没有坐车去樟木,这样的美景怎么能坐车错过呢。海拔越来越低,气温越来越高,这对刹车又是严峻的考验。因为是“V”刹,靠刹车皮摩擦车圈产生阻力起到刹车作用。长时间的摩擦,车圈上的热量不能及时散发,导致温度急剧上升,温度过高会烫坏车胎。这不得不让人走走停停。

    走走停停更好,可以更好的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胡思乱想。至于想什么呢?可以什么都想,也可以什么都不想。在这里,不但想想不犯法,就是做了也不犯法。你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,但似乎除了赶路和四处瞅瞅,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。表达不清,废话了哈,我的意思呢,就是说在这里很自由,绝对自由。

     

    离樟木大概十公里的地方,公路从一座只有五六米长的桥上穿越一条峡谷,左边是飞流直下的瀑布,右边是让人看着眼晕的山谷。因为我“自驾”,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,这是其它旅行方式所不能比的。我站在桥上,就在我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,看到山谷里,竖着插着一辆红色的大卡车。卡车本身并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揪心,只是卡车不会自己掉下去,这让人联想到卡车司机。或许那里埋葬了一个妻子的丈夫,一个孩子的父亲。

    下午三点多,终于赶到樟木镇。很多地名以前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中,樟木镇,也不例外。对它想像了千百次后,它的模样依然和想像中的相差甚远。樟木镇的规模要远远的大于聂拉木县城,也比聂拉木更加繁华。樟木镇只有一条街,所有的房子都是沿盘山路而建。整个樟木镇都处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一个陡坡上,在那里想要找到一片平地几乎是件困难的事。路沿下的房子,看到的往往都是它的三楼以上部分,它的一楼在“Z”字形道路的另一段上。跟前的房子,想要去到它的一楼,就“还有很远的路要走”。

    沿路的房子,有新盖的,也有很旧很破的,参差不齐。街上有着挂着全国各地车牌的轿车、卡车,其中还有很多尼泊尔的卡车。尼泊尔的卡车很能好认,一眼就能看出来,凡是看过印度电影的,都会觉得它们很亲切。卡车除了有奇特的样式外,它们还有斑斓的色彩。整个车身都画满了具有尼泊尔民族特征的图案,充满着浓烈的异国情调。

    樟木的街上也能听到全国各地的口音,还能看到很多尼泊尔人。尼泊尔人也很好区分,跟印度人差不多,一眼就能认出。他们有的在街上做小生意,卖日用品,蔬菜等等,更多的则是在各个物流公司做搬运工,这里的物流业很发达。另外,它们搬运货物的方式也与我们不太一样,他们多把货物顶在头上。这一点应该和藏族人搬运东西的方式有着某些渊源,因为藏族人总是用一根绳子,两头系在货物上,用头顶着绳子,货物靠在背上,这一点又类似我们“背”的动作。

    果然不出所料,樟木没有可以修自行车的地方。沿着狭窄而陡峭的街道,一路寻找合适的住宿。凑巧了,街上碰到骑友,赶紧上前打招呼。三人,其中两人是骑友,从拉萨方向来,另一人是专业登山向导,去尼泊尔已多日,罢工昨天结束,他现才得以返回。骑友一人叫王森,一人叫刘海翔,他们是在拉萨到樟木的路上遇到的。王森,天津人,从天津一路骑到樟木,由于事先没有打算去尼泊尔,所以他的行程就至此结束;刘海翔,福建泉州人,坐飞机到拉萨,然后从拉萨开始骑行,他主要骑行中尼公路。王森和刘海翔早我一天到达樟木,他们都计划在樟木休息一天,然后王森坐车返回拉萨,刘海翔继续前往尼泊尔。这一天正好遇到大批从尼泊尔回来的游客,王森决定提前一天返程。王森和刘海翔住在同一标间,王森走了,他的床位就空了出来,王森让我住他的床位。为了弥补王森的损失,我付了二十块钱给他。

   
左起,刘海翔、我和王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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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30:37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——话说刘海翔,用他自己谦虚的说法:家境不错;大学就读于澳门,国语讲的实在不咋的,但用他自己谦虚的说法:英语还行;此人出手大方,据说王森一路的伙食都是刘海翔埋单的,他临行前,所在的单车俱乐部赞助他两万块,然后自己又带了“点”钱,用他自己谦虚的说法:没带几个钱。1:10.8的汇率,这位老兄一下兑换了二十几万卢比。二十几万卢比,估计在尼泊尔都能算得上中产阶级了。我没有想要去玩很久,也没想买很多东西,因此只换了五百块人民币。

    我的英语水平,仅限于good morning及hello,本想在路上买本书突击一下日常用语,哪知一路没买到书,就算买到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啃它。刘海翔的出现,我无疑是找到了“靠山”。海关十点开始放行,我们九点便出发前往。樟木镇到海关,虽然一路下坡,但考虑到我的车况,所以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出发。

    走走停停,终于在十点前赶到了海关。因为前几天积压了大量的游客,所以这天过关的人特别多。长长的队伍,一点一点的慢慢往前挪动,等到出了中国海关,已经十一点多。过了友谊桥,按攻略上说的,有一间破房子,那里会检查行李。这天人太多,他们没有来得及招呼我们,我们就直接通过。过了破房子,就是所谓的尼泊尔海关,怎么看都有点像中国上世纪80年代乡下的供销社。

    递交护照,领表,填表,盖戳,这就算完成了入关手续。有一个小插曲,递交护照时,尼泊尔海关人员一看中国护照,会立刻大声对你用中文说三个字:两百块!要小费呢,两百块约合人民币二十块。攻略上也说了,要坚决拒绝!刘海翔用英语和那个黑脸的人理论了半天,结果就是表格从里面呼的一下飞了出来,显然海关人员很生气。但还是有很多人问也不问就交了钱,以为两百卢比是手续费。

     
供销社海关

    出了这个乡下供销社似的海关,依然是一路下坡,但路况显然没有中国境内的路好,差距就这样被凸现。炎炎烈日下,气温很高,至少达到三十几度。由于只有前刹,走不了多远,前轮就烫得似几乎要冒烟,不得不停下来休息,让前轮散散热,遇到路边的水沟就采取水冷。刘海翔边走边等我,等得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。刘海翔说这么烈的太阳,他干脆到Bahrabise(巴尔比斯)等我,顺便在那里吃午饭。我也只能说好吧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,还不能一起走,我就是一个人过的命。

    又一条长长的下坡,下到三分之二的地方,那里有一条水沟,我停下来对车圈水冷。冷完了,我有气无力的坐在树荫下,很郁闷。这时候从坡顶呼呼的冲下来五个骑单车的外国人,当时我不知道他们的国籍,我谦虚啊,不知道就问他啊。Where are you frome?,但他们回答的那个国家我却没听懂。后来听刘海翔说他们来自西班牙(Espana)。

    西班牙老乡停下来在我冷却车轮的地方洗了脸,洗完并没有马上走。可能觉得我和他们一样,也是骑车的,五个人就一起凑了过来,问长问短,可是我一句也没听明白。我这时才真正体会不懂英语的尴尬。他们说了半天看抓耳挠腮的,不跟我说了,向我作了个手势,示意我一起走。我摇摇头,指着我自行车断掉的辐条。其中一个老乡凑过来看了看,不以为然的指着他的车让我看,我也凑过去看了一下,和我一样,他的辐条也断了。只是比我少一根,他的断了两根。我又指了指我的刹车,这回让西班牙老乡很惊讶。

    我不明白西班牙老乡的英语水平是不是和我一样,都不咋的呢?老乡竖起大姆指,激动的喊道:No:1, No:1, No:1!接连用了三个No:1。我一度怀疑老乡的英语水平不行,No:1用在这是什么意思呢?夸我数第一,夸我利害?可是这和第一、厉害有什么关系呢?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。后来我想了很久,终于明白,他们夸我No:1是在调侃我,意思是说:你胆子真大,没有刹车的单车你也敢骑!欧洲人的安全意识很强,像我这样的单车,他们宁肯扔掉步行,也不会冒我这种险。他们哪里知道我已经经历过“九死一生”,我突然很鄙视他的没有“冒险精神”。

    北京时间一点钟,终于来到Bahrabise,刘海翔同学已经在路边西餐厅悠然的喝了一杯饮料,等着我去点餐。我点了一份鸡肉炒饭,一百卢比,约合人民币10块钱,还不算贵。吃完饭刘海翔负责打听修车店,西餐厅老板告诉他前面不远就有一家。

    看到修车店,我终于如释重负,害我三天寝食难安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。修完车一问价:300卢比。差不多三十块人民币,换三根辐条要30块钱,这比国内修车都要贵!反过来想一下,如果我们的国人给老外换三根辐条,指不定能跟人家要三百块人民币!外国人就这待遇,认了!

   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发懵,刘海翔说再往前走走,地图上标注前面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镇,那里也可以住宿。我想现在还早,那就再往前赶赶吧。刘海翔同学的单车两万多块,是我这一路见到最奢侈的车,而我的车呢,六百多块,显然不是一个档次;再加之80后的小刘同学比我年轻好几岁,体力也比我好很多,尽管我的车修好了,要赶上他的速度很是有些吃力。出发没多久,他又建议,他在前面边走边等我。

    过了Bahrabise,又经过了好几个小镇,刘海翔说我们要住的地方还要往前走。一段大上坡翻过一道山梁,然后是一段大下坡,过了下坡便是一座大桥,桥头我看到了醒目的康佳(KONKA)广告牌,乍一看还以为是诺基亚(NOKIA)。这里也是一个镇,看上去还比较大。我认为要住宿的地方可能就是在这里了。我一路左顾右盼的找刘海翔,只能凭肉眼找啦,因为一出境我们的电话都不能再使用。越走越远,房子也越来越稀,感觉这个镇子快被走到头了,仍然没有看到刘海翔的影子。我想,如果他在这上镇里,他一定会在路边等我,就算我没有看到他,他也应该会看到我。我断定,他一定不在这个镇子里。于是我决定继续往前走。

    这一走真要了人命,北京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,再也没有遇到一个看上去像可以住人的镇子,更没有刘海翔的踪影。我再次断定,我和刘海翔已经在那个镇子里错过。我有点着急了,离加德满都至少还有50多公里,而且还有一段15公里的上坡。如果一直走,赶到加德满都的时间至少是夜里十二点多一点钟,而且还没有带照明设备,这让人觉得不能接受。

    接下来该怎么办?我确实心里没有一点主意。就地找地主住下来?偶尔能看到一两间破破烂烂的民房,根本不像可以住宿;再往前走,压根儿不知道走到哪就不能前进了;往回走?可是就算回到那个镇,也不可能找到刘海翔,因为他不可能一直在街上溜达。唯一行之有效,屡试不爽的方法:拦车!可是,这些大巴上的尼泊尔文根本就不认得,就算知道加德满都的英文(Kathmandu)那又能怎么样?

   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,救星出现。路边的山间小道上,走过来一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,肚子有点鼓鼓的,稍微有点发福的样子。我赶紧我他打招呼:Excuse me,Can you help me?中年男子也用英语回答的,虽然没听懂,但大致知道他愿意帮我。我要去加德满都!我脱口而出,说完才知道这句话等于没说。这句话的英语怎么表达呢?I go to ….I want to ….Kathmandu。我就这样结结巴巴、语无伦次的边比边划表达我的意思。Kathmandu?中年男子问我。我欣喜若狂,他终于听懂了关键词!可是他有些茫然,你去加德满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我估计这是他的疑惑所在。我又边比边划的告诉他:By bus,By bus….这回他终于明白,我是想让他帮我拦车。中年男子恍然大悟,很高兴的样子。

    这时有几个孩子经过,他们和中年男子打招呼时显得毕恭毕敬,我猜想,这个中年男子应该是老师。Are you a tacher?我问中年男子。Oh,yes,yes!我猜中了他的职业,中年男子有点兴高采烈。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座山梁,告诉我他们的学校就在那里。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去,半山腰里有几座低矮的房子,四周看上去也不像有公路的样子,难怪这位老师是走小路下来的。

    大巴过了一辆又一辆,都不是去加德满都的。老师很热情,尽管他知道我们的沟通很困难,但他还是不停的和我“聊天”。Where frome are you?china?老师问我是不是从中国来,我回答是。Beijing ?我回答No。Xian ?我又回答不是。Chengdu ?我伸出右手,作出一个“V”字,兴奋的回答Yes!然后我想告诉他我老家就在2008年地震很严重的那个地方,但我不知道地震这个单词怎么说,于是我拿出手机,翻出字典,给他看“地震”的这个单词。他终于明白了我想告诉他什么。他举起双手,一边说Hous,hous …一边手舞足蹈的给我示范房子在空中摇晃的样子,还问我是这样吗?我说是。我们俩“聊”得太投机了。一辆大卡车从身边经过,老师耸耸鼻子,说:Apple,china apple。他的鼻子很灵敏,我也依稀闻到了平果的味道,他还说中国的苹果不错。
  
    四十分钟过去了,还是没有等到去加德满都的车。老师可能是有事,他告诉我他要先走,他隔着好几块玉米地叫过来两个学生,让他们帮我拦车。他对学生再三叮嘱后,又很客气的和我告别。终于在快到十点的时候等来了去加都的大巴。两个孩子,一个帮我拎驮包,一个帮我抬自行车,三下五除二利索的帮我整上了车,然后他们这才离开。这一切,其实挺让人感动的。

    大巴一直在黑夜里行驶,看不清路旁的风景。由于尼泊尔的驾驶习惯和英国一样,靠左行驶,这让坐车的我很不习惯,每当对面来车,我总是担心他们会碰到一起。进入加都已经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二点多,当地时间十点钟。

    加德满都,八千里路,终于到了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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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34:26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骑行尼泊尔(11):加德满都

八千里路    发表于2010年08月31日 13:25 阅读(0) 评论(0) 分类: 个人日记 权限: 公开

    我很纳闷,市区里面所过之处,都没路灯,到处黑灯瞎火,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。我想罢工刚结束,可能和这有关系。后来才知道,整个尼泊尔的电力供应都很紧张,连加都每天至少都有七八个小时在停电。

    出了大巴站,走在漆黑的街道上,我去哪住哪呢?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:陈老师,中国赴尼支教的老师。说到陈老师,还要特别介绍一下和他的渊源。我骑单车去尼泊尔这事,我们当地有些媒体有所耳闻,走的那天早上一家报社对我进行了采访。我走后的第二天接到一个电话,报社编辑部的打来的。那人说他看到了关于我去尼泊尔的报道,他很希望能委托我给他远在加德满都支教的哥哥带点东西过去。我问他带什么东西?他说他哥哥嫂子,还有小侄女儿都在加都,希望我能给他们带点我们当地产的红薯芡粉,炒肉时勾点芡会让肉嫩滑,因为怕小侄女儿咬不动那的肉。我一口就答应了,这没问题。于是在平武买了两斤芡粉,不远四千公里带到了尼泊尔。据说,比较专业一点的骑行的人,携带的物品重量都是以克计算,你不知道这1000克的物品对我来说带来的负担有多大。好几回,大风里走不动的时候就真想把它扔掉,但最终还是没有。都走到拉萨了,才想起自己的那个笨啊!干吗不在拉萨买呢?这事足以让我捶胸顿足老半天。

    眼下就找陈老师试试看了。路边的小店里,电话打通了,我们彼此都说不清我们在哪,叫小店老板听电话,结果他也没有搞明白。加都的街道不像我们国内,有什么什么街,什么什么路,他们那里只有地名,知道就知道了,不知道的话就很难讲清楚怎么走。陈老师说,那干脆这样,你先到泰米尔住下,那里有很多华人旅馆,比如著名的凤凰酒店,还有泰山酒店,龙腾酒店等等,我明天再去接你。我说行。

    我问陈老师,泰米尔的英文怎么写,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告诉我,我把他们都记在纸上。于是我拿着这张纸边走边问,费九牛二虎之力后,终于找到泰米尔地区。这个过程中,还有一个小插曲。我拿着纸问路边一家商店的老板,他说了半天,说得我头都晕了,更加不明白。可能我的脸上已经写满“茫然”的若干次方,这时过来几个欧洲女人,一看我不是本国人,她们格外的热情。她们又给我讲解了一遍,这回有点明白了。其中一位问我:Where frome are you ?没等我回答,她又问:Beijing ?很显然,她已经断定我是中国人,我摇摇头,告诉她:Sichuan。Mianyang?她兴奋的问我,我回答说是。我刚说完,她就一下子扑了过来,紧紧的抱住我,这架势把我吓得不轻。她又兴奋的说了很多,我基本上没听懂。估计是她的什么人在绵阳还是她曾经在绵阳呆过,反正她激动的不得了。

    到泰米尔一看,仍旧是到处一片黑灯瞎火,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汉字,什么华人酒店旅馆,一家也没有看见。还好,我还认识“酒店”的英文:Hotel 。终于走进一家Hotel,前台是个男的,我不知道“住旅馆”的英语怎么说,我就用哑语里睡觉的手势,双手合掌,放在右面颊下。前台明白了我的意思,连声说OK、OK。下一个环节就是讨价还价,how much ?我问道。再怎么不懂英文,how much、how money这两个词组一定得会其中一个。服务生说了个数字,我没听明白。我让他摁在计算器上。700。我还价400,他连连摇头,No,No,不行。他又在计算器上摁了个数字600。我装着要走的样子,边转身边摁了个500,意思就是说500卢比行就行,不行我就走了。前台男服务生考虑三秒钟后,马上就答应了。交完钱,服务生帮我把行李放到了三楼的一个标间。后来才知道,其实400卢比就已经算是高价了。

   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喝水,太渴了。可是房间里并没有暖壶一类装水的东西。我给服务员说water,边比划喝水的动作。服务员转身下楼,几分钟后,就拎着一瓶大概1升装的纯净水回来。据说他们这的自来水处理能力很差,自来水就算烧开了也不能喝,所以房间就没有暖壶。

    大概这水是有偿供应的,服务生把水交给我的同时,也比划着跟我要钱。其实money这个单词并不难听懂,但我觉得他们有义务给我提供水喝,所以我就装听不懂,这回我彻底“听不懂”了,无论他怎么比划,我就是“听不懂”,后来服务生垂头丧气无可奈何的走了。折腾了一天,实在累了,冲完凉倒头便睡到了第二早上。

    早上推开窗一看,原来在这家旅馆的四周全是华人旅馆。因为停电,所以他们的霓虹灯都没有亮。旅馆前面是一条窄窄的巷子,汽车可以勉强通过。沿着巷子往前走,两边是卖各种各样日用品的小店,还有以游客为目标顾客的饰品店,再往前走走就只剩下这种饰品店了。

    我沿着巷子走了二百米,路边一个显眼的牌子上写着:中国美发。我突然觉得应该去理一下头发,于是便走进那条过道一样的巷子。由于太早,理发店还没有开门,我又退了回来。没走几步,就有一个声音问我:理发店在哪呢?这循时望去,是一个大个子的中国人在朝我说话,之所以说他是中国人,是因为他说的带着浓重四川腔的普通话。我觉得这种不太普通的普通话外国人应该学不会。我告诉他理发店还没开门。接下来我们就聊了起来,他说这理发店到是很多,但他还是喜欢到中国人的理发店理发。大个子姓李,果然四川人。

    老李讲一口流利的尼泊尔语,他要买一双凉鞋,我看他和小店的人有说有笑,沟通十分顺畅。我以为他到尼泊尔很久了,但他说他到尼泊尔还不到一年,因为做生意,还有多半时间在中国。我问他尼泊尔语讲的怎么那流利?他说他一想到英语他就头大,甚至觉得很大压力,简直就是一种心理障碍。所以他一到尼泊尔就学尼泊尔语,现在他的语言水平已经很可以了。

    我就纳闷,同样是外语,英语就真的比尼泊尔语难学吗?况且只要上过学的,都会有一点点英语基础,这怎么反到成了一种障碍呢?我觉得这应该要归功于我们的英语教学,学反倒不如不学的好了。

    老李带着我逛了一圈后,他说他要去办事了,让我自己逛,叮嘱千万别迷路了。我也不敢走的太远,怕真的迷了路。

    路边一家小小的服装店里,有一个小伙子在弹吉它,他的音乐深沉的吸引了我。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,径直走了进去。小伙子没有停下来,一边弹着吉它一边微笑着招呼我。我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,认真的听他弹那具有浓烈布鲁斯风格的曲子。小伙子长得长帅,确实很帅。男人一般很少会夸男人帅,像我这么帅的男人(夸一下自己不犯法哈)就更难夸奖别人帅了。所以被我夸奖的帅哥就真的会很帅。说实在的,让我觉得他很帅的最主要原因,可能还是他具有那么一点艺术气质。我就不再描述他了,用照片说话。他还有一个漂亮无比的妹妹,我没好意思拍人家,很遗憾,非常遗憾。我估计他们兄妹俩是混血儿,要不不会那么漂亮。

   

    一曲完了,他停下来和我说话,我告诉他:My English is no good ,哈哈哈哈!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理解我这句话的,但最后好像还是明白了一点。他把吉它递给我,示意要我来一曲,我赶紧说No。他不相信我不会,因为懂得这样欣赏的人,多少都会一点点,他还是坚持要我弹。我也就不好再推辞,我告诉他,我将要弹的曲子是一首中国音乐(China music),《梁祝》这个名字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翻译,只能告诉他是中国音乐了。

    不知道是出于尊重还是我真的就弹的好,还是说《梁祝》的旋律太优美,小伙子一直聚精会神的听,我弹完了,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,他竖起大姆指连声说:Wery good!Wery good!第二天我还专门去找他了,他一再要求我弹那首China music。正好是午饭时间,他妹妹来叫了他好几次吃饭,他都没有舍得离开。

    尽管我们沟通很困难,但还是乐此不疲的给对方讲自己认为好的音乐。我弹唱了张雨生的《大海》,我弹完后,他居然大声的说出了张雨生的名字,这太神奇了!小伙子很兴奋的给我弹唱了他自己的写的歌,一首很好听的歌。太珍贵了,我录了像,会永远收藏。

    我回到旅馆,在前台给陈老师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我具体在什么位置,他说他下课就来接我。还是那个服务生,他问我一个问题,可是我就是怎么都没有听懂,于是他又拿出纸来,在上面写上:1 night、2 night、3 night,这个我看明白了,一晚两晚三晚的意思。可是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他在费劲的说,我在费劲的理解,但最终没有成功。我说:Call for my friend!于是他按了重拨,接通了陈老师的电话,他们说了十秒钟就挂了电话。服务生示意我没事了,问题解决了。后来我问陈老师,他们电话里说什么了?陈老师说,他是问我要住一晚还是两晚或者三晚,陈老师告诉他,一会就走人。

    顶着炎炎烈日,陈老师满头大汗的来接我了。很和蔼的一个人,跟我差不多大岁数。陈老师说,没多远,就走着回去吧,他要上课也没有时间陪我四处逛逛,回去会路过尼泊尔王宫,就算陪我参观了。王宫就在泰米尔附近,占地面积不小。王宫是不对外开放的,所以只能在外面远远的看看。历史的变迁,王宫流露出几许无奈和沧桑。没有了主人,默默无语的建筑显得那么冷清与落寞。


王宫   

    再穿过几条巷子,便来到陈老师的家。一开门,陈老师的小宝宝女儿飞快的迎了出来,亲热的叫我nuncle,小家伙两三岁的样子,胖乎乎的,十分可爱,太招人喜欢了。没有过程,我们直接就很熟了,没事就让我陪她玩。

    陈老师是国家公派去尼泊尔教汉语的,他们过去也才三个多月。陈老师,太太,女儿,异国他乡的一家三口,显得有些相依为命,这是另一种幸福。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,至于好在哪里我说不太清,因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。可是呢,我却过不上这样的生活。陈老师夫妻两个对人很热情,生怕照顾不周似的,他们的热情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,仿佛就是一家人。

    可能陈老师好久没有人跟他聊天,他兴致勃勃的讲他结婚前,一个人在川西北到处游走的经历,讲他童年的趣事,风水八卦,尼泊尔的风土人情,我们无所不聊,一直聊到深夜两点多。

    早上,天刚蒙蒙亮,窗外透进来的风带着一丝丝凉意,老鸹在院子里的树上叫成一片,此起彼伏,有如夏天稻田里的蛙鸣。在老家,老鸹被视为不祥之物,不明白为什么,加德满都的老鸹叫声却有几分亲切。睡不着了,坐起来,感受着异国的这一切。

    八点多钟(尼泊尔时间七点不到),陈老师的小宝宝女儿推开了门,跑到床前嘟着小嘴说:nuncle,起来洗脸吃饭饭了。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,只是觉起起来不知道做什么,也就是无事可做的意思。

    吃过早饭,陈老师要去上班,我就和他一起出门,他建议我去杜巴广场(Durbar Square)走走,那里是最能代表加德满都的地方。一路走过大街小巷,街头卖早点的小摊,路边算卦占卜的算命先生,小庙里祈祷的人们,一切都那么祥和。陈老师还特地给我介绍了一样东西:路边巨幅的宣传广告画上,赫然印着咱毛主席的头像,再看旁边,还有马恩列斯的头像。陈老师告诉我说,这是前几天罢工留下来的产物。尼泊尔的北部有一个叫“毛派”的民间组织,他们对当局的执政非常有意见,于是效仿毛主席“以农村包围城市”的策略,经常组织很多人去加德满都游行示威,组织罢工。陈老师说他们的示威游行估计是世界上最“温柔”的,他们一边喊口号,一边载歌载舞,气氛热烈异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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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8-31 14:38:50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广东
——杜巴广场,是加德满都最有名的广场,也是观赏尼泊尔寺庙建筑的好地方。这里囊括了尼泊尔十六世纪至十九世纪之间的古迹建筑,广场上总共有五十座以上的寺庙和宫殿。杜巴广场,就向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和故宫。到加都没去过杜巴广场,就当于没有去过加都。

     
纯木结构的寺院

    两个尼泊尔小伙子坐在高高的台阶上,敲着手鼓唱着歌。当他们知道我是中国人后,非要我教他们笑能功乎(少林功夫),让人哭笑不得。尼泊尔人的热情和友善,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,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心里暖暖的。

   

    午饭在龙腾酒店吃的桂花炒饭,120卢比。龙腾酒店是河南人开的,就在我前天晚上住的那家Hotel旁边。我问老板娘回樟木海关怎么坐车,老板娘爱理不理的说,你住哪家酒店让哪家酒店给你联系车。我说我没有住酒店,我住朋友家的。老板娘说,那我就管不了了。我说我朋友在加都教书,我特地来看他。老板娘好像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,她问我朋友在哪所学校教书?是教中文的吗?我说是教中文,但我不知道他在哪个学校。老板娘说那你帮我问一下,你朋友可不可以给我做做家教,我女儿在尼泊尔出生的,她的中文很差。我说我把他电话给你,你自己问吧。老板娘很高兴,她抄了电话后,变得异常热情。给我倒了一杯茶,然后问我,你准备哪天走呢?我说明天。老板娘说那你明天早上五点钟(北京时间七点十五)在我们门口等车就行了,我给你安排。我说好。老板娘的态度,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。

    下午去了就在泰米尔的大街上溜达,看看有没什么纪念品可买。那些商铺的老板很有意思,有些人还多少会一点中文,记得在和一卖手工纺织品的店里,跟老板讨价还价半天,那个老板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:一分钱一分货!我们的讨价还价主要是通过计算器实现的,他居然冒出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。

    我看中一手鼓,但它的价位不是很理想,因为在樟木遇到的那位专业登山向导买的那个手鼓比这个好,还便宜。我看了看就离开了,就在这时,有位典型的尼泊尔人拉住我,大概是说他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,能买到便宜的手鼓。对于尼泊尔人,我并没有多少戒心,想也没想就跟他去了。

    穿过几间商铺,通过狭窄的楼梯上到那橦楼的四楼,还在二楼就听到了楼上的歌声和乐器演奏的音乐。这是一间乐器制作室,房间不大,屋里的墙上挂满了各种乐器,除了手鼓,别的都说不出名字。屋里坐着四五个男人,其中一位是韩国人。这是一群快乐的人,他们自已加工乐器,然后演奏自己加工出来的乐器,唱自己编的歌,穷点有什么呢?要不怎么说尼泊尔上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呢。

   
乐者

    为了欢迎我的到来,他们又庄重的重新表演另一首他们自己编的歌。他们忘情的唱着演奏着,让我忘记了那时那刻,我是在异国他乡。就在这时,门口有一个女人居然自娱自乐的翩翩起舞了,她跳的是那么陶醉,那么的有表现力,她身散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我。不夸张的说,这是我所见过跳得最好的舞蹈,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舞者,尽管没有舞台,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有些狭窄的楼道里。

   
舞者

    或许,他们的生活要比我们艰辛很多,他们生活的条件也比我们差很多,但是,我们没有他们快乐,没有他们幸福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这一切是为什么呢?或许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,也或许是复杂得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。幸福、快乐,我们在不断的追逐,它们却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。

    离开加德满都的时刻到了。早上六点钟(北京时间),我收拾好东西下了楼,发现加都有早上六点天根本没亮。从陈老师家到泰米尔的路我已经走过好几遍,结果还是走错了路。走错路就得迷路,迷路就得耽误时间。绕来绕去,终于赶到龙腾酒店,可就在我离酒店二百米的地方,我眼睁睁的看到一部丰田4500,发动,离开。我又喊又叫都不济于事。

    我气急败坏的龙腾酒店门口跺了一阵脚,跺脚有什么用呢?还得想办法。于是,我想到了公共汽车,对啊,我都坐公共汽车来的,为什么不可以坐公共汽车回去呢?尽管那晚是在黑灯瞎火中从汽车站摸到泰米尔的,但凭着点滴的记忆,还是找到了汽车站。可是,找到汽车站仅仅是迈出的一小步。

    按步骤,到车站第一件事就是买票。可是卖票的地方在哪呢?在车站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售票窗口。找不到得打探啊,但是这个关于“售票”、“售票窗口”的问题,不懂英语可不好打探。怎么办呢?我想我得换另外的方式来打探。我告诉别人我要去中国,别人应该就知道该死怎么办了。

    对面过来一中年男子,我迎上去:Excuse me,Can you help me?男子说Yes。我说:I want to china。I ….By bus….我知道这个语法是有问题的,但至今我也不知道正确应该如何表达。男子对我说了什么,我也不明白,因为我听产懂。我唯一明白的就是他也没有明白我说的话。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,我也只知道这句话了。我急得满头大汗,他比我还着急。这时候他拿过来一张纸,要我写,我想我说都说不明白,还能写明白啊?!你别说,这一写,他还真的看懂了。还是那句话,我要去中国,我要坐大巴。那人兴奋的喊:chai na,chai na (拼音)!原来他们china的发音是这样的!男子显得比我还高兴,我这才明白什么叫“助人为乐”。他迅速的纸上写下了我可以坐哪一路车,坐到什么地方下车,让我拿着那张纸去售票窗口,顺着它的手指方向,原来售票窗口隐藏在一群卖东西的小摊贩后面。

    此时此刻,我才发现我的周围已经聚了很多人。我如释重负的拿着这张救命的纸,去窗口买了车票。他们对我这个外国友人很友好,专门派人把我领到去樟木海关的大巴跟前,把自行车也给我搬到车顶。问题,就这样解决了。

    坐上车,新的问题又来了。坐了老半天,也不知道车啥时候走。折腾了一早上,这才觉得内急。于是我下车打听厕所在哪。Where is (the) WC?我问路小店老板,他没听懂。我把“WC”换成了“Washing room”,这回他听懂了,指着大巴屁股说:There!我觉得不可思议,难道这么大的车站也没有卫生间?我刚到加都时是听陈老师说过,整个加都似乎没有一座公共厕所。上厕所只有去医院和大超市,那我说去麦当劳可以不呢?陈老师说可以,但是很有可能在你找到麦当劳前就已经尿裤子了,因为加都只有一家麦当劳,想要找到它可能不太容易。所以我每到医院或者超市,有无需要都要去一下,有备才无患。

    我疑惑的看着小店老板,我要跟他确认一下这事的可靠性。OK?我指着他刚才指的地方问他。他回答:OK!我还是觉昨这事不靠谱,我又加重语气问他:OK?他使劲的点点头:OK,OK!他点头的同时给还指着一位正在进行时的老兄,证实他说话的真实性。

    我算是服他们了。光天化日,大巴屁股后面,我经过不懈努力,终于搞定那件事。我觉得,这事的难度不亚于当年的高考,而且还那么尴尬、滑稽和不光彩。

   下午三点多,大巴终于摇摇晃晃的把我拉到了樟木海关。过了海关,心里踏实多了。半推半骑五点钟到了樟木镇,正好有一部回拉萨的丰田4500,等着要走,却还差一个人才坐满,于是我花了200块钱,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回到了拉萨。

    尼泊尔之行,和关于尼泊尔的故事,不用再作最后总结了,就这样结束吧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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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#
发表于 2010-8-31 15:28:23 | 只看该作者 | 来自四川
sc51869七夕见到鬼了?呵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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