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喝一口酒 于 2013-3-19 12:25 编辑
我的正式驴友生涯,应该从2007年3月24日算起。 虽然生命已经陈旧,但生活可以是新鲜的,每天都是一个新开始。 从23岁那年,背负着一个装满记忆的旧背包,徘徊在峨眉群山中,盘桓在古寺中数日久久不去的我,就注定与自然,与行走结缘。只有在自然中行走,才最像我自己,我才能听到自己心中最原始的呼唤。那是一个真实的生命,不被红尘蒙蔽了感知和激情的生命,在原野中最自然的存在状态,没有伪装,没有矫情。 我为自己写下的首次驴行的教训录摘抄:
“在行前两天,不要去参加单位上的跳健美操,拖着两砣又酸又痛的小腿肚子肉出门驴行不明智;
在行前一天晚上,不要贪嘴吃麻辣烫。吃了拉肚子之后,第二天会感觉没精神; 不要把又重又笨的双人帐篷在驴行中使用,那种只适合车载。感谢你的任劳任怨的车吧,以往它从未抱怨过这顶帐篷太重,足足3.5kg啊; 如果新买的登山鞋明显夹脚,不要穿它出门,尽管它价值不菲是双名牌,你宁愿换双8元钱的双星运动鞋也要好得多; 不要光图减轻负重而少背水。在挥汗如雨的行进过程中,每一口水都会像甘露一样。对负重登山这样的驴行来说,只带500ml水出门只能让你体会到什么是上甘岭; 3月底爬山,内穿排汗内衣外穿冲锋衣裤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;…… ……” 但是我的回忆是愉快的,尽管脚后跟火辣辣的疼痛一直贯穿其间。这种疼痛提醒我是一口新驴,而且是一口笨新驴。 在从白鹤大峡谷谷口走到一个貌似收门票的去处的时候,我的内衣已经全部湿透,这个时候我非常感谢那间充满异味的当地山民的卧室,我起码可以闪身进去脱衣服。之后我的登山包上就打出了白旗——我把那套灰白色内衣顶在包包上,希望它能快点干掉。我发现这个举动还有一个收益,我在超哥一张照片中很容易辨别出了我自己:在众人都埋头登山不辩容颜的照片中,那个背包上白花花一片的就是我了。 不多久脚开始剧痛,我知道鞋穿错了;气喘如牛,我知道平时锻炼少了;背上像有一座大山,我知道东西太重了;口渴又舍不得喝水,我知道水带少了。 我开始叫自己忘掉自己,开始将埋头登山的姿势换成边走边看的姿势,虽然这样更加费力,因为那比我还高的背包上顶着我的冲锋衣还有内衣,抬头变得很困难。就象如果你牙痛,止痛的唯一办法就是在你脚上砸一榔头一样,你抱着脚跳的时候,保证不会感觉到牙痛。当然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…… 风景挺美的,并且,我赞叹自己,在如此劳累的状态中,还有闲暇和心情欣赏美景…… 攀登了大约三个小时之后,我的体力终于过了极限,心不再怦怦乱跳,也不太气喘了,果真,累啊累的,就习惯了。 中途休息的时候,我甚至有力气,走出遥远的三米开外,去吃刘哥徐姐他们背上来的卤排骨和鸭爪。在行前我感觉到自己的负重,将所带的东西精简到了最低生存所需标准:一包驴肉(纯属巧合)、一包香辣鱼(于第二天早餐贡献出来当菜)、一块压缩饼干、两块巧克力(本来买了三块,被儿子硬行拆开吃掉一块。这个小没良心的,还要求我除了那辣辣的他不喜欢的鱼,一定要剩点东西带回来给他吃)。当我看到诸如卤排骨、酒壶、那位盐亭小伙子亮出的咖啡和咖啡杯这些奢侈品时,我简直要垮掉了。——这群腐败的强人啊……! 一路上,一直被欺骗着。刚开始听到前面的人喊“啊,到了到了”以及领队说的“还要走半小时”这些话的时候,作为一个天真的新驴,我相信了。但我迅速成长为一个不受欺骗的驴子了:我也开始在抬头不见来路的茫茫山中大喊“啊到了到了”,问领队还有多远的时候,自动将他说的时间乘个二或者更多倍数…… 到了悬空寺的分叉路,大家都把背包丢下来,跑过去看悬空寺。我问了很多善良的人,大家都向我保证走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。本来,我想利用这宝贵的十几分钟,将自己丢翻在随便哪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,放弃走过去看那据说垮掉一半的悬空寺,但,一种几乎自虐的心态驱使我也丢下了背包,向悬空寺跑过去。 那样空空的绝壁,独对大山,独对悬崖,我看到独守的和尚的卧室和厨房,非常简陋。在悬空寺那简陋的墙壁上,我看到他用粉笔在墙壁上写下的一首诗。 之后的行程,变得轻松了许多。有些路段需要手脚并用,有些路段很险要,有些路段忽然变得空无一人,整个山中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。我的体力在度过极限之后,变成一种麻木的状态,甚至有种强累过度的自虐舒畅感。在一段狭窄的山路上,前后无人。面对着空茫的大峡谷,我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:“啊————”山谷中隐隐有些回声。这个时候,我开始得意起自己的首驴来。 这就像人生。有时候,必须要度过极限。在临界状态的时候,你觉得你想放弃,你支持不下去了,你太累了,真的太累了。可是,当你终于跨过了那个临界点,你会发现原来你可以的,你原来是很强的。人生是这样,驴行也是这样。无法后退,只能往前。就是累得想自杀,你也要支持到目的地再找人借绳子。可是,命运将会奖赏那些艰难前进的人,生命中的美景,永远在艰难跋涉之后才能看到。忍耐不了疲倦、孤单的人,无法到达彼岸。 在一截草木纵深的路段,我甚至开始唱歌,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傻了已经: “那些旧时光 那些爱情 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在远方 寻找我 指引我 可我已不能回去 抵达那些往事 生命就这样的丢失 在那条苍茫的林荫来路 我真的想回来 在我死的那刻 它们在召唤我 我为它们活 艰难而感动 幸福并且疼痛 我想念它们 可我们必须忍耐这艰难繁琐 这平淡的生活 这不快乐的生活……” 目的地终于到了,在受到N次的欺骗并且已经在欺骗中成长起来之后。我也终于看到了辛夷花。浪漫、热情、欣喜也很寂寞的辛夷花。 经验丰富的强驴诸如简哥他们早就到了,并且在用热水烫脚。我找个凳子坐下,开始脱自己的鞋子。知道肯定脚磨破了,但脱下袜子后的惨状还是把自己吓了一跳:两个后脚跟各有大拇指那么大块破皮,并且皮已经全部磨掉了,露出血红的肉来。血肉模糊的样子,怎一个惨字了得。 我套上主妇的拖鞋,开始明目张胆地一瘸一拐。刚开始不好意思这样走路,虽然脚很痛,怕大家说我无病呻吟和娇气。现在亮出我的伤口来,我有了充分的证据来证明我的伤残程度……果然大家都被我的伤口吓一跳,我很有成就感。 晚餐非常腐败。在频繁进入厨房探头探脑N次,并且不惜在炉下亲自烧火帮忙之后终于开始了饕餮大餐。天麻炖鸡、山里腊肉、野菜。每一次劳累过度之后的饭都特别好吃,风卷残云般。 在搭帐篷的时候遇到了让我非常郁闷的事情。本来我看好主人家那空荡荡的堂屋,除了供着“天地君亲师”的牌位什么也没有,那是个避风又避雨好地方。但是当我问主妇可不可以在她的堂屋搭帐篷的时候遭到了断然拒绝。本来她拒绝我并不让我郁闷,可是,当袁哥也看好这块风水宝地问她的时候,她先是问了:“你一个人还是两个人?”袁哥连忙说:“我一个人,一个人!”她喃喃道:“一个人可以,男女两个人就不行。”我听了很疑惑,问她道:“我也是一个人,为什么他行,我就不行?”她瞪我一眼,说:“女的不行!” 歧视啊,这是严重的性别歧视。于是我很郁闷。于是我只好把帐篷搭在屋檐下。 篝火搭起来了,在涛涛跳完热情奔放的脱衣舞之后,我搬个凳子坐在遥远的地方看热闹。不过最后也没得清闲,我被简哥和袁哥出卖给了敌人,被冠以“神秘嘉宾”的身份,哄出去唱了两首外文歌。天啊,平时无论什么场合,什么样的KTV,多少人起哄,我都从来没有开过口,这个时候却手持一个叫卖“下岗牌卤鸡蛋,五毛钱一个,味道好得很”的那种扩音器,哇啦哇啦地唱了两首。我坐在简哥和袁哥中间,心情非常放松而且愉快。这并不像素日的我,我知道在熟悉我的人眼中,我很严重地拒人千里之外,有些傲慢的那种。可我真的不是,我很冤枉。我知道,我只是有些害怕人群。但是这个晚上,他们这个人群,让人喜欢,非常单纯的喜欢。我举头望天,并且在一霎那间就爱上了那轮明月,它不是很出色,默默地印在树枝中间,象幅水墨画。 那夜在一左一右帐篷中传出的如雷鼾声中辗转反侧,好在我太累了,过了午夜我也渐渐睡去,远处有犬吠,山村的宁静,只有纷乱思绪的声音打破黑寂的夜晚。
补充内容 (2013-3-19 21:34):
游记作者: (绵阳)睡莲居士
补充内容 (2013-3-19 22:12):
哈哈,只好再声明一下,本文作者(包括照片)是绵阳才女 ------------睡莲居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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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3-19 21:3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