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钢城记忆:打铁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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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坐看云起88
时间:
2016-7-25 22:06
标题:
钢城记忆:打铁匠
本帖最后由 坐看云起88 于 2016-7-25 22:27 编辑
我出生于一座钢厂,从小,自己的身影就被钢铁映照着。
对钢铁最初的粗糙而清晰的记忆缘自于一群打铁的汉子。
当我还是垂髫小孩时,在我住的一号门大院和一条铁路之间的空坝上,常常有一群壮实的汉子抡锤打铁。和普通的铁匠不同,他们没有铁炉,也不打铸器具,而是将一块块一米来宽、两米来长的桶状铸铁,打成一块块瓦块一样整齐大小的小铁块。
他们大都是附近的农民,身体魁梧结实,皮肤黝黑。由于长年打铁,胸肌、臂肌特别发达,就像一道道钢筋浑圆、突起。
除了雨天,他们几乎天天都要在这里打铁,将一个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硬生生地打上钢铁的印记。即便是七月流火的夏季,他们也没停歇过。在暴烈、毒辣的阳光下,他们挥舞铁锤,刺眼、灼热的阳光打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,汗珠就像一道热油泼在身上,让他们本来黝黑的皮肤闪烁着亮光;要不了多久,皮肤就被阳光烧成了古铜色,整个肉身仿佛成了一座坚实的铁塔。
那时,时间像那条铁轨一样漫长,漫长得无休无止,无处打法时间的我,常常站在铁匠一旁,看着他们一遍遍地高高举起铁锤,又狠狠地砸下,每一个轮回都溅起时光的涟漪。
铁匠使用的铁锤有大有小,而且什么时候使用大锤、什么时候使用小锤都有讲究;铁锤的手柄大约比手腕细一些,一般采用带柔性的树木,最好是麻柳之类,这样柔软的手柄挥舞起来,可以顺力借势,弹性十足,既省力,也不会震伤虎口;当铁匠抡起铁锤时,那根细瘦的木柄在空中的最高处弯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形,然后,在铁锤落下时,又慢慢地崩直,就像一根时弯时直的扁担。除了铁锤,他们的工具还有錾子,錾子主要有尖形和刃形,錾子呈淬过火的深蓝色,暗亮,有脱颖而出的光芒。錾子的头部经过千锤万击之后,中间被打磨出了锃亮的铁光,边缘是被击打之后裂痕。打铁时,一个人抡锤,一个人用一把长约一米的铁夹子夹着錾子,当铁锤重重地砸在錾子上,掌錾的人全身都会颤动。錾子的截面大约只有硬币大,这就要求抡锤的人要有准心。刚开始看时,我总是担心那抡下的锤子砸不准錾子,但事实证明,我的担心是多余的。
每隔一段时间,场地周围就堆满了整齐的小铁块,然后 ,这些小铁块被运上了火车,送进了铁炉。我有时会想,市面上有一些铁制品一定嵌入了这些铁匠们的身影和温水。
有时,当他们休息或者吃饭时,我会颤颤兢兢地去试着拿起和我身高差不多的铁锤,挥舞两下,站立不稳的窘态引得他们哈哈大笑。
打铁又苦又累,但收入也比较高,过了几年,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买了当时很少见的摩托,在我面前飙来飙去,神气得像一个个西部牛仔,让我羡慕不已。
不知是哪一天,那些打铁的人莫名地消失了,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童年,但那些铁匠给我灌注的钢铁记忆永不消逝,走到哪,都觉得钢铁——就是我的初心。
前不久,我去过那个打铁的地方,铁轨还在,只是没有了钢铁的锃亮,多了一些锈蚀,就像一个人黯淡下来的记忆;那个空坝长满了和我差不多高的芦苇,随风轻摇,仿佛在无声诉说那段关于钢铁的铿锵岁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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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7-25 22:06 上传
作者:
t3u2k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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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7-26 13:16
:victory::victory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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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xbhx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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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8-20 14:32
久远的记忆。对旧时的长钢有一絲淡淡的伤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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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看云起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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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8-21 00:09
对于我们这一代人而言,长钢是身体内长出的骨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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拐角遇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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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9-8 17:11
看的伤感了 走出去的不一定打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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