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马不是浮云

这向流行“神马都是浮云”，浮云还好懂，飘起的水汽团，可以幻化出一切形状。那神马是个什么马？不知道。但白马知道一点。古人说，白马非马；在我求学生涯的最后一年，认可了这一说法，白马确实非马。

浩瀚的人类历史某个断面、某大学某寝室某面墙上，不知何时、哪位学长，画了一幅狂放、抽象的，呃，裸女。该寝室的同学对这件事相当低调，基本不主动向外界提起。占据那面墙的那厮，更是低调到不厚道，他将蚊帐一挂起，抽象画重又成了长期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敦煌飞天（“飞天”是在下此刻杜撰）。这厮自己，俨然成了发现宝藏的王道士，孤芳自赏，修身养性，颇得了几分仙风道骨。其实后来很多人都是用看武大郎的眼光看这厮的，只不过彼武大郎以牛粪之姿对着鲜花，此武大郎以牛粪之姿对着艺术。

你说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？纵然敦煌。慕名参观的好事者越来越多，虽然没有远道而来的法兰西伯希和、日本国大谷光瑞之流，连背着画板蓬着长发的艺术家也没有过，XXX窟（与“飞天”配套也）还是声誉鹊起。也是那时的人单纯，这个应该申报世遗——起码校遗啊，保护起来，收取门票，创收创收？

天可怜见，在下跟那窟的鸟僧鸟道几个都没甚来往——比他们宝相端严得多。那一年里，始终是下在下的围棋，看在下的闲书，灵山宝刹近在咫尺，只消惊鸿一瞥或许就醍醐得道了，却始终也没过去见见真佛开开光，至今引以为憾。不过耳食倒是吃了不少，因为经堂、禅堂、斋堂、澡堂、电梯（高科技不甚和谐哈），几乎到处都传说过那神秘的飞天，颠倒的众生却是以“白马”名之。人们谈及白马，喉结一缩，口水一吞的生动表情犹历历在目，我毕业后问到一个故事，才知道了白马的来由。嗯，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实的故事：

“王道士”的下铺，来自某偏远县份。一天，该人的老父亲，一位异常朴实、老实巴交的老人来探望读大学的幺儿。偏偏上下铺二位都拆了蚊帐，拿出去洗了。老人没见着儿子，同室的人将世伯热情地招呼到床位前，请老人稍坐稍等。老人怕脏了床位，不坐，就这么站在床边，无聊及尴尬中转过身去，猛可里看见了那幅传神的飞天。面壁少顷，五个汉字从老人口中爽脆而出——

“好一匹白马！”

他们后来都叫“白马”，至于“飞天”一词，压根儿就没出现过。